在人間待的久了,她都要忘記自己其實是被貶來塵世的神官了。
晚晚溫柔和善,她都要忘記他其實是連屠三城、火燒神像、偷襲重華的卑鄙魔物了。
她一直不去過問,似乎這樣就能欺騙自己,和他還能有以後。
可是,如果那層薄如蟬翼的窗戶紙有一天被戳破了怎麼辦?
重華那人的性子,不會放過他的。
還有那些被他燒過神像的神官,他們不會放過他的。
芳菲客是強,是厲害,可天廷神官聯起手來攻打他一人,他真的能頂得住嗎。
而到時候,她又應該站在哪一方?
“拂曉,拂曉?”
邀月仙君的聲音在耳邊放大,拂曉從思緒中抽出神來,“怎麼?”
“牛奶撒了!”
邀月仙君把杯子從她手裡奪過來,抽了幾張紙按在沙發上,卻阻擋不住氤氲着越來越大的水漬。
“喊你跟沒聽到一樣。”
拂曉愣愣地看着那塊水漬,與周圍格格不入的刺眼的深色痕迹擴散開來,一直蔓延到她心裡。
“汪汪!”
門口傳來黑巧的叫聲,拂曉回過神,意識到是向晚回來了,奇異地不再糾結鑽牛角尖,面上也終于綻出隐隐笑意。
向晚牽着黑巧進來,看見邀月仙君一秒切換正襟危坐的姿态,挑了挑眉,把外套搭在衣帽架上,對拂曉笑起來,張開雙臂:“邀月仙君把你吵醒了吧。”
拂曉走過去抱了他一下,“他急得不行了都。”
“我不小心把牛奶撒在沙發上了。”她歎了口氣。
“沒事,待會兒我來收拾。”
向晚提了提手裡的袋子,“早上的菜新鮮,我特意早起去市場買的,中午給你做好吃的。”
“飯後甜點就做可可毛巾卷吧。”
邀月仙君:......我說你們差不多得了啊。
也許是他的怨念太重化為實體了,那兩人總算是把視線轉移到他這邊。
“哦?不知邀月仙君這麼早來拜訪所謂何事?”向晚睨了他一眼。
你小子故意的吧!
可憐邀月仙君有事求于人,隻好怨念地咬着蕾絲手套,扭扭捏捏:“咳咳,芳菲客,我聽說你有法子能将我身上的噩夢段引下來?”
“我确有此法,不過邀月仙君何故提起這個?”向晚歪着頭茫然地看他。
“你!”
邀月仙君咬牙切齒地站起來,平複了幾下心情,自知不能與他起争執,便向拂曉投去求救的眼神。
拂曉移開了視線。
“噗,”向晚笑得眉眼彎彎,“我逗你玩的。”
被耍了的邀月仙君:......沒事。
他不知道從哪變出一個粉色小兔子的乳膠枕頭,大掌使勁拍了拍:“瞧瞧,我特意把枕頭帶過來了。”
“可是現在還沒到午夜十二點啊,你來的也太早了點吧。”拂曉對他簡直沒脾氣了。
“忍不住,忍不住。”邀月仙君哈哈道:“我這破急性子,今天就在你們家待到十二點了,沒意見吧。”
“可以,”向晚笑吟吟地洗了一個脆生生的梨給拂曉,“但是我們家不管你的飯哦。”
“這個梨也沒有你的份哦。”
硬了,拳頭硬了。
這當然是開玩笑的,向晚中午做了四人份的一桌子菜,邀月仙君在陽台吹風懷疑自己的生存技能是否點歪了。
本來他準備和向晚一起在廚房幫忙的,結果切菜的時候把手指切了流了一案闆的血;包紮後龐大的身軀一轉身打碎了兩隻碗;清理時被碗茬割破了另一隻手的手指;鍋裡水沒弄幹淨,被下菜濺起的油蹦到了臉上。
向晚終于是沒忍住,黑着臉把他踹出了廚房。
淨給他惹事兒,還不如他一個人幹的快。
“邀月仙君,過來吃飯。”拂曉擺好碗筷沖陽台喊。
他不會想不開一沖動跳下去吧。
向晚時間卡的剛剛好,卓憐爾回來時所有飯菜剛剛上桌,他給邀月仙君打了個招呼。
“月哥,你臉,不,你手怎麼了?”卓憐爾吃了一驚。
“做飯做的,不礙事。”邀月仙君擺擺包着紗布的手。
拂曉給卓憐爾夾了一個獅子頭:“邀月,難道你平時在家不做飯嗎?”
她真是與天上脫節了,邀月仙君把那句“我辟谷”咽了下去,捧着碗夾了一筷子腰花,“......我叫外賣。”
“總是叫外賣對身體不好啊,你可以跟向哥學做飯,向哥手藝可好了。”
這點倒不假,邀月仙君一口腰花下肚,瞪起一雙牛眼,大放光彩。
“我靠,芳菲客做飯真不錯啊!”
卓憐爾疑惑:“芳菲客?”
拂曉在下面狠狠踩住邀月仙君的腳,忙着打圓場:“哈哈哈哈邀月就是喜歡給别人起外号,别在意,别在意。”
“對對,順口了。”邀月仙君龇牙咧嘴地把腳拔出來。
居然能吃到芳菲客親手做的菜,這要是給天上那幫人知道了不得驚掉大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