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殺了芳菲客,吞去他的法力,别說他聞鹿行,就是晝無鬼王,帝君重華,哪一個也不是他的對手!
向晚抹去唇邊的血迹,邪笑道:“你隻有這點能耐?雀翎若是還在,定會對你失望吧。”
這兩個字戳中了玉護心的痛點,他瞬間暴怒,四周黑風怒号,一道道氣刃瘋狂向向晚砸來:“你也配提她!”
向晚躲閃不過,身上被割開兩道血口子,他卻毫不在意,一掌擊飛意圖從身後襲擊他的姽婳,又生生接了一刃。
“你去死吧!”
玉護心目眦欲裂,矮身飛下來,手掌聚起一團黑霧,就要拍在向晚身上。
“小心!”
一道紅色的身影從向晚背後飛出來,寒光與黑霧正面交鋒,成功抵擋住了玉護心的攻擊,可寒光的主人也踉跄了幾步,勉強才穩住身子。
“芳菲客,你沒事吧!”
來者正是鳳來儀,她執起長歌擋在向晚身前,頭也不回問道。
向晚半跪在地上,捂住受傷的胸口,驚覺擡首望向她。
“鳳來儀?”
鳳來儀怎麼會在這兒?
他立刻環顧四周,果不其然在角落裡看見了拂曉的身影,旁邊靠着顔荷,心這才算放下。
“神官?”
玉護心掃視着三人,芳菲客竟然跟天上的神官還有不淺的淵源?
肯定是那個叫拂曉的派來的!
“小小神官,能奈我何!”
玉護心重新凝聚黑霧,與鳳來儀和芳菲客酣戰一場。
姽婳撐起身子,卻被眼前一把冰刺攔住,她順着冰刺看向潮汐,後者面無表情:“你的對手是我。”
拂曉自知幫不上忙,便與顔荷躲在角落裡,她檢查了一番顔荷的傷勢,待看到她被挑斷的雙腳時忍不住淚如雨:“小荷,你堅持住,等我們回去了我就想辦法幫你療傷。”
“拂曉小姐,我曾心悅君上......你不怪我麼?”顔荷摸上拂曉的臉,撐起一個難看的笑容。
“我怪你做甚,”拂曉吃力地讓她靠在自己懷裡,“能被你這麼好的人喜歡上,是他的福氣。”
她的眼淚滴落到顔荷的臉上,一片溫熱。
拂曉......你太美好了,怪不得君上會喜歡你。
是你的話,我一點也不覺得難過。顔荷閉上眼睛,她咳出一口血來,浸透了拂曉的衣裳。
“你和君上,要好好的......”
拂曉崩潰大哭,她失聲道:“小荷,你别睡過去,你再跟我說說話好不好!”
好困啊......可是有人堅持不懈在挽留她,顔荷強撐着睜開眼,看着拂曉。
就是這一眼。
“拂曉!”
向晚、鳳來儀和潮汐忽然一同喊道,拂曉一哆嗦,條件反射地擡頭,隻看到三人慘白、驚懼絕望的臉色。
怎麼了......麼?
拂曉茫然,甚至來不及看向一旁,懷中的顔荷陡然睜大雙目,拼盡最後一點力氣直起身子,扭轉身體抱住她。
“呃——”
視野被紅色占據,拂曉全身顫抖着,機械地擡手抹了抹自己的臉,抹了滿手觸目驚心的血。
“小荷......”
顔荷護在她身前,後背被一團巨大的翻騰着的黑色霧氣擊中,半邊身子頓時血肉模糊,森森白骨裸露在外。
“小荷!”拂曉慘叫一聲,眼淚沖刷掉眼周的血迹,她雙手劇烈的顫抖,想要抱上顔荷殘破的身軀,又怕加重她的傷勢。
顔荷整個人抽搐起來,口中源源不斷地嘔出黑色的血塊,她艱難地張張口:“不要哭......”
“好,好,我不哭。”
拂曉抹着臉,早已不知抹去的是淚水還是血水,她将顔荷的頭抱在懷裡:“小荷,你别走!”
“我想......”顔荷在她耳畔輕聲說着,她的聲音太輕了,拂曉不得不屏住呼吸才得以聽清她的話。
“......見見常青......”
常青,常青,拂曉瘋狂掉着眼淚,現在她上哪兒找常青去啊。
等等。
她摸索上自己頸間,果不其然摸到一顆菩提。
是她去酆都界之前聞鹿行給她的星月菩提,他說隻要碾碎它,常青會立刻出現。
拂曉摘下菩提,又哭又笑,她拍着顔荷的臉:“小荷,小荷你堅持一下,常青來了!”
說罷,她一把握碎菩提。
眼前綠光劃過,常青蓦地出現在兩人眼前。
“這是什麼情況?”
他一眼就看到了血淋淋的顔荷,心中又驚又痛,“顔荷!”
“顔荷你怎麼了!”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拂曉沖他哭喊道:“小荷快不行了,她說要見你最後一面!”
常青也顧不上别的,他從拂曉懷裡接過顔荷,顫抖着手指摸上她的臉:“顔荷......”
“常青,”顔荷突然能夠擡起手,她抓住常青的袖子,雙目凝視着他,“對不起。”
她的聲音也不似先前微弱,似乎馬上就能恢複了一樣,可在場的人心如死灰,都知曉她已進入回光返照的階段,就要走了。
“這輩子,我注定要辜負你的心意了......”她笑起來,“你等等我,你等等我好不好,如果還有來世,我一定和你在一起。”
“你說什麼傻話,”常青哭着抱緊她,“我不要來世,我隻要你!”
為什麼,這麼久不見,好不容易能見到她,卻是最後一面了。
為什麼。
顔荷的體溫開始快速地流失,她四肢痙攣抽搐,瞳孔逐漸渙散,卻仍是咬着牙,貼近常青的側臉,将最後一句話說了出來。
“其實......我已經不生你的氣了,那天,是我錯......”
常青忽覺懷裡一空,地上“啪嗒”落了一朵蓮花。
是盛放着的、沾了絲絲血痕的一朵翠色清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