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一路南下,殺妖斬魔無數,手下的人也多了起來,其中有一對兄弟最得向晚的心,顔招娣很是佩服弟弟,她苦惱地對向晚說:“君上,要是我也會法力就好了。”
——她不再叫他向大哥了,聽說妖魔裡最強大的人都會被手下稱為君上,在她眼裡,向晚就是最厲害的妖魔了,當然也要被叫做君上。
不過是一個稱呼,向晚無所謂,她堅持要這樣叫就叫吧,隻是漸漸的,向晚手下的小妖都跟着顔招娣學會了新稱呼。
“你乃是凡人,不能修習術法。”
向晚停筆,眸子裡含着笑,眨也不眨地看着眼前的畫作。
他善于畫作,卻從不畫别的,隻畫同一個人,是個天真爛漫的女子,連顔招娣都記住了她的長相。
這大概就是拂曉了吧。
這位拂曉姑娘并不有多漂亮,卻長得清秀嬌憨,體态亭亭,于畫中一展玉雪可愛之姿。顔招娣豔羨地看着畫作,萌發在心底的情愫還沒來得及說出口便被她狠心掐斷。
君上是君上,她是他的屬下,做好自己的本分便好,其他的一概不能肖想。
不過最後顔招娣還是“如願以償”地修習了術法。
隻是過程坎坷了些。
那日在潇湘水畔,雪飄如絮,一條黑蛟攔了向晚的去路,彼時的向晚尚未成長起來,而那條蛟已臨近化龍,兩人在大雪中打的難舍難分,向晚隐隐占了上風,那蛟惱羞成怒,傾盡妖丹之力,欲使出全力一擊一舉殺了向晚。
向晚身上也受了傷,眼見的就要躲不過去硬生生捱下一招,顔招娣突然撲上去,緊緊抱着向晚,替他受了這緻命的一擊。
“顔招娣!”
向晚被巨大的沖擊力頂的後退兩步,喉頭腥甜,在看向身前,顔招娣以凡人之軀承受蛟的全力一擊,連屍身都沒能留下。
蛟沒想到居然會有一個人類突然竄出來,這拼盡全力的一招沒成,它已全身乏力,慘死在向晚手下。
他向晝無鬼王要了顔招娣的魂魄,借一朵青荷之體為她重塑肉身,顔招娣死前已有二十九歲,招魂回來時也隻能以死前的容貌存世,她虔誠地跪下,頭頂青天,膝及土地,吐露心聲:“......我願誓死為君上效忠。”
還魂一世,她舍棄了顔招娣這個陪伴她二十九年的污名,為自己取了“顔荷”作為新生活的标志,她魂系青荷,已不能稱作凡人,勉強作為半妖,如她所願有了綿薄的法力。
南燭明也願意偶爾指點她一二,顔荷雖然本體法力低微,可她肯吃苦,好努力,竟也能取得不菲的成績。
向晚花了大半法力為她重塑肉身,有一段時間内都蒼白着臉,他卻不覺得有什麼,這是他欠顔荷的,現在還清了。
顔荷與蒼山雪、南燭明是向晚最得力的手下,他們三個陪向晚走了一千多年,看着他一步步吞占了整個南部地區,打出了芳菲客的名聲,被譽為四大首領之一,可他卻并不高興,他志不在此,他隻是想找到拂曉,和她在一起。
在向晚為情所困的同時,顔荷,唉,大概也能算是個“為情所困”吧。
她與西主聞鹿行手下的常青隻有過短短一面之緣,對方卻好像賴上她了一樣,各幾日便送來些小物件到她這裡,加上一封問安書,她為了周全禮數,不讓别人嚼南主的口舌,隻好他送來一封她回一封,誰知對面跟上瘾了一樣,幾百年來每月四次的書信從未間斷過,不知不覺間,回信已經成了顔荷的習慣。
常青蠻好的,隻是她在情欲方面興緻缺缺,提不起勁來。
其實顔荷在接到向晚口令的時候,心裡是有些期待的,在畫中見了無數次,可如今她終于要見到那個傳說中的拂曉的真顔了。
站在拂曉家門口的時候她的期待達到了頂峰,可是開門的是一個男孩兒,直到男孩兒把拂曉叫出來,她才發現自己竟然沒有想象中的那樣興奮,不知道是為什麼。
拂曉與畫中别無二态,君上作畫的時候真的抓到了她的神。
在顔荷的預想中,拂曉應該會抓着她問東問西,打破砂鍋問到底,誰知她隻問了君上過得好嗎,在得到回答後便安靜了下來,像隻小兔子一樣。
不過她做的馬卡龍真難吃啊,顔荷第一次吃到鹹味兒的馬卡龍,差點沒忍住吐出來。
可從她的口中,顔荷聽到了與她所見過的君上不一樣的一面,君上居然會做這麼多甜點,她......她從來不知道,她看到拂曉神采飛揚,叽叽喳喳地說着什麼栗子糕什麼提拉米蘇,又不像小兔子了,像隻小麻雀。
拂曉真的很好,她性子好玩兒,為人和善,待在她身邊的時候就像陷入了美夢中,顔荷覺得自己活了一千多年,卻從未有一刻像在拂曉身邊一樣舒适過。
君上會喜歡這樣的人一點也不奇怪。
她又一次豔羨起了拂曉,卻不是因為她能出現在君上的畫中了,她還羨慕拂曉身邊的人,潮汐、邀月仙君、青雲将軍......
她簡直不敢想象像他們這樣能一直待在拂曉身邊的人會有多麼快樂,連她都要喜歡上拂曉了。
她纏着自己要教會自己打牌,說要帶着她大殺四方,結果最後還不是被邀月仙君和潮汐殺的片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