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已經和施行易透過底的情況下,胡其盈不會對這種事情進行隐瞞,她點點頭說道:“有的。”
施行易也早有預料:“可以給我看詳細的劇本嗎,關于這次團建的内容就可以。”
在胡其盈坦白來曆之後,為了讓施行易快速了解這個世界的實質和她的任務内容,她曾經向施行易展示過這個世界的劇情,當然隻是縮略版本的。
并非是她不願意将完整的劇情全部展示,而是如果等施行易看過所有劇情再消化完成恢複思考,那需要花費的時間就太久,她還需要在樂夏予到來之前完成生日驚喜的布置。
況且在那之後,施行易也從未要求過要看詳細劇本。在他看來,所謂世界劇情的東西簡直就像别人的人生,從縮略版本的劇本裡就能窺見一斑。
即使有着同樣的名字,同樣的身份,同樣的初始人際關系,施行易也絕不會覺得自己和劇本裡那個會和樂秘書相戀的施總是同一個人,倒不如說除了他之外,胡其盈姑且不論,樂夏予和曲南飛也和劇本裡的角色完全不同。
不過也有相同的地方,比如說曲南飛對樂夏予一見鐘情的事情并沒有改變——但施行易不在乎曲南飛的情感問題。
他向胡其盈讨要關于這次團建的劇情隻是為了确認一件事。
“可以。”胡其盈明明沒有拿出手機,施行易卻在她的下一句話前收到了她發來的文件,“已經将文件發送到你的手機上了。”
施行易多少也習慣了這種超乎世界科技水平的手段了,淡定地打開了在聊天框中發來的PDF文件翻看起來。
在他沉默着閱讀的期間,胡其盈沉默地吃起了盤中的海鮮,直到施行易将文檔翻閱完又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頂着自己的名字、秘書的名字,還有死對頭的名字的三角戀帶來的沖擊力實在太大。施行易放下手機,将自己的雙手十指緊扣放在身前,抑制着想要站起來朝空氣狠狠揮拳以緩解渾身刺撓感的沖動。
這場沉默持續了很久,久到胡其盈吃完了東西開始進入待機狀态,施行易才緩緩開口:“所以雖然你出現在這裡,但其實原來的劇情和你是沒有關系的啊。”
胡其盈從待機中重新恢複過來,回答的速度比平時慢了一拍,但她還是很快就定位到了現狀和劇情産生差異的原因。
“是的。劇情中胡小姐沒有和曲先生因為工作一起出差,所以不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知道胡其盈沒有戲份,這讓施行易松了一口氣。不管劇情原本如何,按照現在他、樂夏予和曲南飛的關系,怎麼看都不可能發生那麼令人無言的命運糾纏,唯一的變數隻有胡其盈。
她以完成角色戲份的任務為最高優先級,在戲份中隻會掐時掐點雷打不動的說完自己的台詞,完成自己的走位。這一點看起來好像和施行易無關,但作為劇本中和胡小姐這個角色聯系最多的人,不管是出于對胡其盈還是他自己的形象維護考慮,他都不得不小心提防,在必要的時候最好再幫胡其盈的怪話圓個場。
但在劇情明顯已經偏離的情況下,還有必要自顧自演完這出獨角戲嗎?施行易這樣想着,也這樣問出口了。
胡其盈看起來卻好像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隻是理所當然地說:“完成任務是最高優先級,這一點不管在什麼情況下都不會改變。”
施行易不理解但隻能尊重,索性換了一個話題:“那等劇情走完,任務也就結束了吧,到時候你就會離開這個世界嗎?”
“按正常的流程來說是的。”胡其盈點點頭,“但這個世界同時出現了數個異常,我不能百分百确認任務結束後世界的封鎖會解除。”
施行易想了想,才道:“如果你離開,‘胡其盈’這個人物的數據怎麼辦,會消失嗎?”
胡其盈搖了搖頭:“不會消失,離開的時候我會複制一份數據留下,保證這個世界不會再次因為數據缺失而陷入崩壞。”
“……這樣啊。”施行易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
輕拂的夜風推着海浪陣陣沖刷着沙灘,拍打出有節奏的柔和夜曲。盈盈月光鋪灑在泛着漣漪的海面上,倒映出淩淩波光。
遠處的人群依舊歡笑着,但那笑聲卻好像被柔風卷走了許多,又被海浪的聲音蓋去許多,最終傳入耳朵的隻剩下模糊的低語。
靜默再一次在兩人之間蔓延,施行易轉頭看向胡其盈在月光下的側臉。
朦胧的光柔和了她的輪廓,低垂的眼眸掩去了她最具有非人感的眼神。靜坐着不說話時,她就像一個空洞的精緻人偶。如果這個時候控制着這具身軀的智能系統悄無聲息的複制了人物數據進行替換,恐怕誰也不會察覺到吧。
很突兀的,在那個滂沱雨天升騰起的些許不悅再度湧上了施行易的心頭。在胡其盈察覺到他的視線,用那雙永遠不起波瀾的眼睛望過來之前,施行易移開了目光,不再去想這種隻有人類會因為情感投射而在意,來自天外的智能系統不能理解其中意義的哲學問題。
他站起身,取走胡其盈一直捧在手心的空盤子,淡聲道:“走吧,還要吃點什麼嗎,我幫你烤。”
“好的,謝謝你。”
胡其盈不會對他的沉默尋根問底,也不會對他急着要轉移注意力似的行為提出質疑。她隻是如往常一樣接受了施行易的提議,用一成不變的表情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