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淑芬趕忙跟了進去，略帶欣慰的笑道：“翠翠你這麼懂事，你放心，媽不會虧待你，李家扯的離娘布媽給你做一身新衣裳，和你結婚穿的新衣裳一起帶去婆家。”

“不用了，離娘布是給你的，結婚有一身體面些的衣裳就夠了。”

秦婉眉雖然不知道離娘布是個什麼東西，但她要走了，不想跟秦家牽扯太多，而且丁淑芬做的衣裳又肥又大，做了她也不想穿，還是算了吧。

見女兒這麼懂事，丁淑芬心裡那點不甘心也散了，隻要翠翠安分的嫁人，别和那隻有嘴皮子功夫連兩把活兒都幹不動的知青來往，一百二十塊也就一百二十塊吧，也是村裡最高的彩禮了，哪怕公社裡還有其他姑娘嫁到城裡，也再沒有這麼高的彩禮了。

如此一想，丁淑芬心下得意自己生了個值錢的女兒，對李家要減彩禮的意思也接受了，喜氣洋洋的出了門回到堂屋，進屋前臉上的喜色才收斂。

“他親家，寶栓，”丁淑芬似模似樣的歎了一口氣，才繼續道：“我勸了半天，翠翠終于點頭了，彩禮就一百二十塊，三轉一響得是現成的新東西，離娘布和上馬錢按前頭說的就行。”

李寶栓心下激動，終于要把美人兒娶到手了，于是腆着臉道：“媽，你就放心吧。”

這一聲，叫的丁淑芬臉色都變了，她比她家男人小三歲，今年三十八，比她這個大女婿還小兩歲，這一聲叫的丁淑芬身上仿佛鑽了一隻蟲子一樣難受，于是她讪笑着道：“都一家人别這麼客氣。”

張滿糧勉強維持着臉上的和善，他心下自然是不高興的，都是養閨女，秦家把女兒不當人，那翠翠還乖乖嫁人換了這麼一大筆錢，他張滿糧不說把閨女看得比兒子，但也是捧在手裡疼的，結果他那女兒不争氣，丢人的事做了就做了，還被人給抓住了。

雖然他女兒說山下破院子裡的事是翠翠設計的，可他不怎麼信，他女兒多少心眼子他這個當爹的能不知道嗎，說句難聽話，他們家芳琴兒把秦翠翠賣了秦秦翠翠還得滿口感謝。

他張滿糧也是村裡頭面子上的人，如今一張老臉丢盡了。

想到此處，張滿糧對秦大勇道：“恭喜親家得了個好女婿啊，那咱們兩家的親事你看要不要同時一起辦了算了，嫁女兒娶媳婦兒同一天，雙喜臨門啊。”

張滿糧之所以這麼急，是因為怕出了變故，女兒肚子裡的野種他已經處理了，可萬一秦家毀了婚，芳琴兒名聲又毀了，難不成真要嫁給像李寶栓一樣黃土埋到半截子的老男人去？

這麼一想，張滿糧也不眼紅秦家的彩禮了，女兒不聽話但到底是他疼大的，真要有這麼一個跟他同歲的女婿，一想就膈應得慌，還是算了，女兒終歸是親生的。

秦大勇呵呵笑了一聲，道：“好啊，那等李家把日子看好了，到時候我秦家嫁女兒娶媳婦兒同一天，雙喜臨門。”

親事訂好了，李寶栓和張滿糧被秦大勇夫婦相送着出了秦家的門，四人又在門口寒暄半晌，走的人這才走了，秦家兩口子進了門。

秦婉眉把濕衣裳晾在了院子裡的晾衣繩上，丁淑芬進門，擰着眉頭看了看那條内褲，又瞥了一眼已經關了門的倒座房，歎了口氣走過去把隔壁的褲子往過來拽了一下遮住了那内褲，這才進了堂屋。

晚上，丁淑芬蒸了一鍋麻面饅頭，和洋芋片片一起炒了豬肉，秦婉眉照舊是在自己屋子裡吃的，半碗肉菜一個熱饅頭，吃的飽飽的了。

第二天，秦大勇和丁淑芬還有秦愛軍上工去了，秦婉眉掐着時間出了門，在淩河橋頭邊老地方等到了田小雲。

“小雲，我需要你幫我個忙。”

眼瞅着不出三五天李寶栓要來娶親了，這時候一切準備都迫在眉睫，她也沒跟田小雲多客套，開門見山就是求援。

“秦姐姐你說吧，”田小雲下了自行車，看着秦婉眉的眼神雖然不如以前親昵，但卻換成了信賴和崇拜。

“田叔是公社的隊長，我要公社的公章一用。”

秦婉眉說完，田小雲瞬間會意，問道：“秦姐姐是開介紹信是吧？”

“對，我要去京市的介紹信，”秦婉眉點頭，随即又道：“小雲你方便幫忙嗎？”

“方便，我這就去，”田小雲說着已經調轉車頭騎着車往村子中間的公社大隊走去。

“等等我，”秦婉眉一想叫住了人，“等我一起去。”

偷公章出來這個事要是被人發現那可不是要挨批/鬥的，小雲隻需要給她帶路指點地方，雖說村裡人都上工去了，但萬一遇上個人，她一力承當就是了，絕對不能牽連田家和田小雲。

秦婉眉沒說的顧慮田小雲也懂，她執拗不過，隻得帶着秦婉眉一起，但她心下打定了主意，絕不會置身事外。

到了公社的辦公院子裡，果然沒有人，如今這個年代人民思想淳樸，對當官的還是很敬畏的。

正北那間辦公室的木門插着插銷，并沒有挂鎖，田小雲搶先一步打開，正北的牆上貼着主席像，桌上放着個茶杯，她進去找到了公章和紙筆，遞給了秦婉眉，“秦姐姐，你寫吧，我去去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