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可憐我?”方卓世這樣問她。

“我需要你。”陸憬歆回答。

或許這樣的回答會讓方卓世覺得自己沒骨氣或者沒能力，但陸憬歆真的需要。

方卓世歎了口氣，“你不需要我，如果想利用我，我同意，但價錢要高。”

陸憬歆不知為什麼聽得眼眶一澀，竟有聞之落淚的沖動。

她帶回來的四個不同顔色的遊戲工具是方卓世親手做的，用了上萬片液晶屏，能在不同溫度和環境展現出不一樣的鐳射微光。

正好，這天下了雨。

陸憬歆看方卓世的粉色頭發在遇水後馬上掉色，白色襯衫被染成不均勻的淺粉。

“你要上台，怎麼辦？”陸憬歆問他。

“這是定制渲染款。”方卓世轉了一圈，配上吊兒郎當的笑容，真有定制款的感覺。

這是在S城的演唱會，是方卓世簽的經紀公司給他安排的。

陸憬歆出于想商量研究方案的目的，主動應聘成了對方的短期助理。

“陸憬歆，陸憬歆。”快上台了，方卓世身邊隻有一個陸憬歆，現在對方還不見了。

“方卓世我來了。”陸憬歆明顯是經曆過一場激勵的運動，她把一件裝飾華麗的外套給方卓世披上，又幫他把頭發紮起一個小揪揪，“下雨了，你一會把我的眼鏡帶上，不然看不清路……”她一直叮囑。

方卓世一句話也沒說，很直觀地感覺到了陸憬歆的上心。

“随意點沒事的。”方卓世擡頭，摸了摸對方給自己紮的頭發。

“我知道你一直都沒有一個正式舞台。”陸憬歆邊送對方上台邊說，“這次，我看好你。”

“那你可得好好看了。”方卓世輕笑，整個人容光煥發地上了舞台。

陸憬歆自己則被淋濕了頭發，她不知道是誰在結束出口處做了機關，簡單粗暴的水摻和着潮濕的雨在高處像隕石一樣砸下。

她難得有些委屈，哪怕知道這是方卓世被設計，而不是自己。

但這樣，她更委屈了。

陸憬歆一直沒在娛樂圈混過，軍商政都是體面的正經人，做不出這些腌臜事。

舞台冠冕堂皇，隻有方卓世在雨下，而漂亮安全的觀衆席空無一人。

不繼續演出會違約，陸憬歆坐到了觀衆席的前排，拿出了錄像設備。

她揮舞着應援棒，控制自己放出的植物一樣高舉應援旗幟，亮堂堂的一片。

方卓世不再唱獨角戲，陸憬歆設備輸出到摘青島那邊，請他們看最好的演唱會。

“我要去現場，鹿延捷上啊！”裴森玉拼命搖着旁邊的搭檔，“小鹿，我這輩子沒求過什麼，你就幫我這一次！求你了！”

“帶上我！”閻慕晞湊過來，和裴森玉一左一右圍着鹿延捷。

“不行。”鹿延捷面露難色，“你們要不要看看我在做什麼？我在修潛艇啊！”

“不管不管不管……”裴森玉絕望，她這輩子還沒那麼想到現場看一場演唱會。

要是父親在，一定能滿足她。可惜刑睿和白霁又到海外給摘青島談生意去了。

陸憬歆感覺自己有些強顔歡笑，那麼直白的惡意讓看到的人不寒而栗。

“你們在那邊好好看。”陸憬歆的聲音和之前一樣溫柔，“簽名照什麼的我去和大明星說，你們就等着吧！”

整整四五個小時，陸憬歆又站又坐，有些坐立不安的感覺。

她不敢直播到其他地方，隻有摘青島的制度能讓這種行為安全化。

“謝謝大家。”

獨角戲已經結束，方卓世在燈光暗下來的烏雲和黑雨的昏暗中疲憊地走下台。

陸憬歆跑着過去，都忘了自己可以用異能長出可以直接順過去的植物再換位置。

“你不是走了嗎？”方卓世眼神暗淡，慢慢脫下陸憬歆不知在哪給找來的外套。

“沒有。”陸憬歆覺得自己如果也沉浸在悲傷中那兩人是真的完了。

方卓世坐下，靠着牆壁，寒冷徹骨，和無數雨點一樣流進血液裡。

他閉上了眼睛，想象萬人歡呼的場面——那才是公司允諾給他的舞台。

他并不知道自己在摘青島有多少粉絲，憑借陸憬歆的直播，大概攏獲了一大半：顔值粉、歌迷……

等再次睜開眼，休息室不再黑暗，暖色調的橙粉色燈光将他細細包圍。

“你拿着蛋糕幹嘛？”方卓世看陸憬歆，對方微微歪頭，眼睛亮晶晶的。

“慶祝一下。”陸憬歆把蛋糕給他，“這是我……代表粉絲給你慶祝的，許個願吧。”

“粉絲?”方卓世一愣，空場，直播彈幕更是被黑粉包圍，他怎麼可能會有粉絲呢？

“那你想慶祝什麼呢？”陸憬歆問她，輕輕伸手托住蛋糕底部為他分攤重量。

“那……祝我生日快樂吧。”方卓世歎氣，難得抿了抿唇，眼神有些慌亂，“我想以後沒什麼機會過生日了。”

“嗯嗯，那生日快樂，許個願。”陸憬歆對他說。

方卓世歎了口氣，他不知許什麼願望。

要是當初不和家裡置氣，接受和父母聚少離多的生活方式，他就有經濟基礎了。

可方晴畏呢？妹妹還那麼小。

時代的發展并沒有淨化兒童的心智，感情也不是用編程就能破解的方程式。

方卓世能夠控制機械，但目前選擇的路并不能讓他的異能得到施展。

傲氣如他，也會覺得擔不起自己的名：卓爾不凡，不可一世。

是的，不可一世是貶義；但方卓世的性格實在像有資本的雄獅，哪怕身處逆境。

方卓世把蛋糕切了，準備帶一半回家給妹妹。

“那個。”陸憬歆湊近他，拿出自己費盡心思給他拍的幾張舞台照，“大明星，給我簽個名吧。”

蛋糕真是裴森玉他們用置(換)物靈和陸憬歆的耳飾換位送過去的。

耳飾現在在閻慕晞手裡，他又有一個可以光明正大找陸憬歆的借口了。

“摘青島的蛋糕怎麼樣?”陸憬歆看對方認真地前面，就像剛學寫字的孩子，不僅用心，還寫出了自己的風格，勾畫特别張揚。

“摘青島的?”方卓世緩緩擡頭，他知道那兒離S城特别遠，“你提前準備好的?”

陸憬歆換了準備說的話，轉而帶着漂亮的笑容祝福他：

“嗯，我知道你一定能成功！”

方卓世的真實想法讓他自己都覺得有些掃興，他看到陸憬歆頭發滴落的水珠，那是演出前沒有的。

“當做一場遊戲吧。”方卓世露出敬業的帥氣笑容對她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