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滿神色僵硬地用胳膊怼了怼何飯,“我年紀大了眼神不好,你看看那是誰?”
何飯的神色比他還驚恐,“不不不不不實不相瞞我前段時間沉迷學習不小心近視了還沒來得及給你彙報還是你看吧邵哥!”
他們站在巷子中央相互推卸責任,直到那道身影轉身朝着兩人微微一笑,倆人還在用胳膊肘怼來怼去。
“你們怎麼在這裡?”
謝盛謹遙遙問道。
這話不應該我問她嗎?!邵滿不動了,胳膊肘也不怼了,悄無聲息地把背挺直端正站姿。
但閑聊就是這樣,但凡别人掌握了先機,剩下的所有對話都将被牽着鼻子走了。
他幹巴巴地笑了聲,“随便逛逛。”
謝盛謹點點頭。她随即側過身,笑着從店鋪老闆那裡将東西接過來,然後朝着邵滿的方向走來。
等到謝盛謹走近邵滿才注意到她臉上的傷口變化:“你好得這麼快?”
“啊。”謝盛謹摸了摸自己的臉,“是治療艙的作用。”
邵滿迅速聯想到那台箱子,“那是治療艙?”
“對啊。”謝盛謹提着一大口袋東西,但仍顯得非常輕松。
邵滿在猶豫自己要不要發揮紳士風度幫一下忙,但又怕這裡面裝的是什麼不可見人的東西。他摩挲了一下手指,陷入糾結當中。
幸好謝盛謹及時開口問道:“你們要回去了嗎?快下雨了。”
邵滿擡頭一望,天色的确暗沉,黑雲壓頂,蜻蜓低飛。
“嗯。”他點頭,“回去了。”
謝盛謹往前一步走到何飯旁邊,問道:“家裡停電了?”
邵滿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答:“對啊。交保護費之後家裡就沒錢了。對了,明天我和何飯出去賺點外快,你要一起嗎?”
謝盛謹想了想:“好啊。”
随即她略微低頭,看向何飯。
何飯似有覺察,擡頭與她對視。她朝他笑了笑,撇開視線,問邵滿道:“這裡還雇傭童工?”
邵滿啧了一聲,“什麼童工,能壓榨的都是好工!那些見錢眼開敲骨吸髓的資本家哪兒管你是不是童工!”
謝盛謹被逗樂了,“你不也在用童工?”
邵滿不在意她看出自己和何飯的關系,理直氣壯地為自己辯解:“我哪兒擔當得起資本家這個稱号?”
他不以為恥反而引以為傲,揚着眉得瑟地笑起來,“我可是偷奸耍滑渾水摸魚遊手好閑無惡不作的鹹魚和攪屎棍。”
“那太可惜了。”謝盛謹的腳步輕快,她邊走邊笑,“我可能是你嘴裡唯利是圖見利忘義貪得無厭心狠手辣的歹徒和資本家。”
“是嗎?”邵滿一挑眉,“真不巧啊。”
他們的目光交錯又分開。
“但沒關系,志向不同可以各行其事嘛。不沖突。”邵滿不動聲色地攬住何飯肩膀,走到謝盛謹和何飯的中間,他關切地看了眼謝盛謹臉上依舊觸目驚心的傷口,“你傷得嚴重嗎?”
——這像是一句慰問。
但這句話的語氣不應該是暗含期待的。它應當是擔憂而關切的,充滿憐愛和同情。
聞言謝盛謹擡了頭。
邵滿眼中蠢蠢欲動的試探被她一覽無餘。
他們猝不及防地對視了。
昏黃的路燈倒映在謝盛謹眼中,但白天那片波光粼粼的湖已經消失了。光影變換下邵滿看到她的眼睛像野獸黑暗中狩獵的金瞳,透出森然的冷意。
但走了兩步遠離路燈後,那股冷意就消失了,快得邵滿懷疑是自己的錯覺。
謝盛謹彎了彎嘴角,“算挺嚴重吧?”
“你看——”
她微側着頭,于是邵滿将她的臉上的傷口一覽無餘。
那道從眉骨貫穿至下颌的巨大裂口仍猩紅腫脹,猙獰不已。
造物主在看到這張被損壞的面容時一定心懷憐惜和悲切。
邵滿的心髒突兀地跳動了一下。
他扭過頭,幹巴巴地說:“你要買藥嗎?”
“不必了。”謝盛謹拒絕道,“我可以躺治療艙。療效好時程短,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需要一點電費。”
她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劃,眼神中帶着笑意,強調道:“一點點哦。”
邵滿瞪着她,心想别哄他不知道治療艙要多少電費,一天下來他住在發電站送錢都供應不起,到時候線一接上整棟樓的燈就會像風吹蠟燭似的熄滅,貧民窟的電力才供應不起如此奢侈的開銷。這人年紀輕輕臉皮倒挺厚,士可殺不可辱要錢沒有要命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