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在這種時候還有心思開玩笑。
但時迩知道,雖然是玩笑,但疼肯定也是真的。
可他沒有辦法緩解他的疼痛,隻好把玩笑也當作真的。
于是他真的彎下腰,雙手捧着他的手臂,輕輕地吹氣。
顧斂舟的身體僵硬了一下,似乎沒想到他真的會聽信他幼稚的玩笑,替他吹起傷口。
他近乎出神地看着時迩的側臉,臉頰一鼓一鼓的,明明知道是玩笑,卻也一點都不敷衍。
他臉上的血迹已經幹透,但顧斂舟一想到凝結在他臉上的是自己的血,内心就有一些止不住的鼓噪。
好像在他身上打下了某種烙印。
“好了,”在事态沒有進一步失控之前,顧斂舟及時叫了停,“吹夠了,不疼了。”
他從時迩手中抽回了手臂,看着男生重新站直身體。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說,“害怕嗎?”
時迩點點頭,忍不住又有些鼻酸,說話也變得語無倫次:“我根本跑不動,那個人太快了……你流了好多血。”
“對不起,”他低下頭,“是我連累了你。”
顧斂舟沒有直接回應他,而是握住他的手,反問:“你認識那個人?”
時迩搖頭。
“你看,你都不認識他。”顧斂舟摩挲着他的手指,“他傷害你是他的錯,隻不過我阻止了他沒讓他得逞,但這并不能改變他傷害的意圖,這件事從頭到尾因他而起,你有什麼錯呢?嗯?”
時迩啞口無言,良久才說:“你也是因為救我才受傷。”
“那你想想要怎麼感謝我呢?”顧斂舟笑着看他。
時迩被顧斂舟三言兩語帶跑了。
但在他想到怎麼感謝顧斂舟之前,先前送他們來醫院之後,一直在外面等他們的警察敲門打斷了他。
“時先生,顧先生,剛剛我同事打電話過來,說已經抓到了嫌疑人的另一個同夥,正在調查她的身份。”
“調查過程中,我們發現她就在不久前,趁酒店保潔打掃衛生的空檔進過時先生你在安格酒店的房間,現在我們的同事已經趕過去了,你方便的話可以盡快回去看看,檢查一下有沒有丢什麼東西……”
89.
兩人在警察的陪同下匆忙趕回酒店,警察并沒有擅自打開房門,而是在門口等他們。
時迩刷開房門,站在門口陷入了沉默。
隻見整個房間都變得面目全非,所有家具和生活用品都被人翻得一團亂,被子大半都拖在地上,行李箱也被翻得亂糟糟,時迩一時都沒辦法判斷有什麼東西不見了。
就算今晚什麼也沒發生,他回到酒店看到這一幕也一定會吓一跳。
房間不大,狹窄的過道上散落着從浴室裡扔出來的毛巾,讓人幾乎無處落腳。
他沒有動,讓警察先進門取證。
等警察取證完畢後退出房間,他才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顧斂舟就跟在他身後,腳步不輕不重,讓他得以時刻感知到身後有人托底,一時間安全感頓生。
他走到床邊,想要把落在地上的大半邊被子拎回床上,但被子厚重,他彎腰去抱,反倒讓留在床上的剩下的一個角也跌落下來。
“啊!”
被子徹底掉在地上的時候,時迩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
就在剛才被被子掩住的地方,竟然放着一隻一動不動的死老鼠,還有新鮮的血迹印在雪白的床單上。
時迩吓得後退一步,就這樣撞在身後人堅實的胸膛上。
死老鼠的詭異的模樣印在他的瞳孔裡,時迩渾身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可下一秒便被一隻溫熱的手捂住了眼睛。
顧斂舟就勢半抱着他,将他整個人翻了個面,變成了背面朝着床,徹底阻隔了他的視線。
“好了,不害怕了。”顧斂舟的聲音就在他耳邊,很輕,像在哄人,“我們先出去好不好?”
時迩還有些懵,下意識地點頭。
那隻手離開了他眼睛,視線重新變得明亮,男人的體溫緊緊貼着他,輕輕推着他回到走廊上。
警察再次進入房間,把剛剛因為被被子遮住而忽略的死老鼠也取證帶走,又在房間四處檢查了一下,确認沒有别的異物,這才回到門口。
“好了,沒事了。”顧斂舟攬着時迩的肩膀,輕輕拍了拍他的發頂,“我們去看看有沒有丢東西?”
時迩點了點頭,重新走進房間,隻見床單已經被整個掀起,床上隻剩下空蕩蕩的床墊。
好在血迹并沒有滲透到床墊上,一眼看過去沒有任何異樣。
被子也被撿起來,簡單疊好放在一旁的小沙發上。
時迩的心情大起大落,此刻隻覺得自己的腦袋鈍鈍的,想檢查也不知從何下手,愣了一會兒才選擇蹲下來翻看自己的行李箱。
可翻了半天也隻是機械地動作,一點也沒過腦,翻着翻着就靜止下來,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從遇襲到現在,他的腦子一直是緊繃着的,先是害怕持刀的歹徒,再是擔心顧斂舟的傷口,回到酒店又受到死老鼠的驚吓……
現在這根緊繃的弦松了下來,無盡的疲憊取而代之,讓他難以集中精神。
“怎麼了?丢東西了嗎?”顧斂舟的聲音将他從神遊中喚醒,“是不是太累了?”
“沒……”時迩甩了甩腦袋,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我再看看。”
把整個房間翻了一圈,時迩基本确定他的東西都還在。
至于有沒有多出什麼,他就不能肯定了。
總之這間房是不能住了,就連衣物和護膚品他都不敢再碰了,有了那隻死老鼠作為前車之鑒,他怕那個人會在他的貼身物品裡投放不明物。
時間已經指向半夜兩點,警察确認好現場和口供就離開了,房間裡隻剩下時迩和顧斂舟兩人。
時迩的腦袋裡一團亂麻,視線落在靠在一旁等他的顧斂舟身上。
他這才意識到,顧斂舟也陪他折騰到這麼晚。
又忍不住想得更多,他還以為顧斂舟下午就走了,竟然沒走嗎?那他去了哪裡?他在這裡有地方住嗎?
他一邊想,一邊看着顧斂舟看得出神,連兩個人什麼時候對上了視線都沒有發現。
直到顧斂舟笑了一下:“看我看得這麼認真?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