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哲一一邊喘着氣，一邊問：“為什麼你總是喜歡開着燈？”

“小時候有過被關在電梯裡的經曆，所以有時候特别怕黑。”

魏哲一轉過頭看着許藝的側臉，“那為什麼......”

許藝也側過頭與他對視，“因為有哲一哥在，我想要試試克服心裡的恐懼。”

黑暗裡，許藝的眸子特别圓，也特别亮，望着他的時候像是個怕被主人丢棄的小狗狗，讓魏哲一更生憐憫。

他擡手拂開散許藝額頭的碎發，然後欺身吻了上了許藝的眼睛。

“别害怕，有我陪着你。我一直都在。”

........

周逸陽知道自己又做噩夢了。

這個夢反複困擾了他十幾年。

此刻他身處漆黑一片的電梯廂裡，頭頂每隔十幾分鐘就會亮起一陣刺眼恐怖的血紅色燈光。

周逸陽一直在呼喊，撕心裂肺，最後甚至連嗓子都啞了，卻始終沒人來救他。

他不知道他被困在這裡多久，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有人來救他，他像是被浸沒在盛滿了恐懼和絕望的水池裡，水面逐漸身高，眼看着就要淹過胸口。

驟然間，他身上響起叮叮咚咚的鈴聲。魏哲一慌忙尋找，果然在褲子口袋裡找到了一部手機。

來帶你顯示是‘媽媽’兩個字。

周逸陽猶豫了一下，但最後還是點開了。

“媽媽，我好害怕，你快.....”

可呼救聲被對方冰冷的聲音打斷。

“周逸陽，你知不知道我很忙的。我每天要處理那麼多事情，你能不能懂事一點，不要再給我添亂了！”

“可是....”

“隻有不給大人添麻煩的乖孩子才能讨大人喜歡。你爸爸不回家就是因為他不喜歡你！他更喜歡外面野女人生的野孩子！”

“好...我會做乖孩子，會努力讓爸爸喜歡我。”周逸陽此刻變成了無助的孩童模樣，淚水不停在眼眶裡打轉，“那你呢？媽媽，那你會喜歡我.....”

話音還未結束，對面已經傳來忙音。

手機滑落，周逸陽絕望地看着頭頂閃爍的紅光，臉上露出抹自嘲的冷笑。

沒人會來救他的。

沒有人。

因為他們都.....

不喜歡他。

周逸陽慢慢閉起眼，之希望這場噩夢能盡快結束。

恍恍惚惚間，周逸陽好像感受到有一束亮光照在自己臉上。

他睜開眼擡頭望去，隻見電梯門被人強行拉開，露出一道縫隙。

熟悉的面孔出現在視野裡，讓周逸陽整個人如遭雷擊。

來救他的人是魏哲一。

對方将手臂伸向他，“許藝，拉住我，我把你救出來！”

這一刻，周逸陽眼眶濕了，明明對方隻是拉着他的手，但也已經給他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周逸陽緊了緊手裡的力道，任魏哲一将他一點點拽出電梯。

眼看半個身體已經出去，頭頂魏哲一的聲音陡然變了。

“你一直都在騙我。”‘

周逸陽愕然看向對方，那是他在魏哲一臉上從沒見過的冰冷。

“你根本就不是許藝，你一直都在騙我！”

“不...我不是....”

“你還撒謊！”魏哲一怒吼出聲，“你騙我簽了賣身契還不夠，還要騙我的身體，我的感情。許藝，不，周逸陽，我恨你！你去死吧！”

話音剛落，魏哲一猛地松開手。

“不！不能連你也不要我！”周逸陽奮力掙紮，但身體失去支撐，最終跌入身後深不見底的黑暗中。

深夜，周逸陽從噩夢中驚醒。

他大口大口喘息着，好半天才平複下心情。

身旁的魏哲一還在熟睡，為了不吵醒對方，周逸陽起身去卧室外給自己倒了杯水。

大半杯涼水下肚，殘餘的驚恐才慢慢消退。

周逸陽走到陽台，将門輕手輕腳關上，而後才撥通了方凱的電話。

24小時待命的方助理早已習慣半夜接到老闆的電話，聲音裡沒有被人吵醒的煩躁和迷糊，平淡道：“周總。”

“畫在哪兒？”

對方沉默了片刻，大概是沒想到老闆大半夜打電話過來就是問這個，“已經放到工作室的保險箱裡了。還好您上次回公寓的時候提前把畫換了，不然着火的時候讓魏先生發現，還不知道怎麼解釋呢。”

周逸陽沒接話，隻疲憊地閉上眼，“先别送去參賽了。”

方凱一驚，“為什麼？”

周逸陽望着窗外逐漸變灰白的天空發呆，好一會兒才慢慢說：“沒為什麼。就是忽然覺得....沒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