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
監察處一樓的接待室唰的開燈,暖色系的氛圍燈一下洗掉身上的鋒利。
鏡澤手上的手環早已經被監察員摘去,以監察維修的名義拿走。季淼作為黎市唯一的女監察官,此刻正坐在鏡澤對面倒溫水。
“鏡澤先生可以說說剛剛發生了什麼嗎?”她把溫水放在鏡澤手邊問。
鏡澤問:“你現在是審問我?”
季淼難得一笑,“隻是例行慰問,你不要擔心。”
鏡澤明顯松一口氣,“今天上午我收到醫院複查的信息,整個下午都在醫院複查。”
“整個下午?”
像是讨厭複查太過于繁瑣,鏡澤也不耐,“誰知道他給我檢查了什麼,我一個下午都在睡覺。”
整個下午,從下午兩點開始一覺睡了五個小時。夢魇裡的一天對應到現實就是一小時,現在才有時間思考的鏡澤一下緩過神來。
身經百次監察的季淼也反應過來,監測到的未知夢魇毫無差别的與鏡澤聯系在一起,質問聲還沒開口,就聽見鏡澤控訴:
“我要投訴你們監察處發的夢魇手環!”
哈?我還沒有問你未知夢魇呢,你怎麼現場哭上了?風中淩亂的季淼聽見他接着說:
“我就是去醫院複查睡了一覺,怎麼就進入夢魇了?關鍵手環絲毫沒有夢魇資料,我孤身一人,毫無頭緒,你們這些檢察官都不知道我是怎麼出來的!!!”
溫軟的燈光打在他蓬松的粉發上,他抱緊身上的毯子,繼續說:“要不是我運氣夠好,不知道這次又要在病床上躺到什麼時候了。”
出于職業習慣,季淼趕緊安撫:“請您放心鏡澤先生,如果查明未知夢魇确實與您無關,監察處會對你進行一定補償。”
鏡澤試探問:“記的大過處分可以消了嗎?”
“當然可以。”
鏡澤又試探,“一千元罰款可以不交嗎?”
季淼嘴角抽搐,您都身價百億了還在乎那一千塊?!但良好的職業操守讓她再次點頭,“當然可以。”
鏡澤試探着得寸進尺:“那我手環記錄的完全率可以消平嗎?”
夢魇手環對夢魇有絕對的敏感探測能力,現在他的手環頂部一定寫着“未知夢魇”的字樣,但因為這個夢魇沒有在監察處登記,無法做到銷檔,所以現在那一欄一定标紅。
季淼一時失語,還沒有開口踢皮球,慰問室的門被人推開,監察員恭敬開口:“監察系統找不到未知夢魇痕迹,現在無法消除鏡澤獵人的狩獵記錄。”
……
你怎麼不等我開完口再來?!這個把出勤率看的比自己命還重要的獵人怎麼會容忍這樣的污點存在!?
慰問室裡的空氣一下凝住,下一秒,細微的變化籠罩其間,隻聽見鏡澤拍桌而起:
“一周前中心監察處的副會長下調到黎市,我知道他現在是監察處的總監察官,現在我要見他!”鏡澤眼神掃過面前的兩人,“你們監察處出的責任,我要親自和他談。”
與此同時,頂樓警報器發出刺耳鳴叫。
辦公室大門被人從裡面推開,門口的監察員緊跟而上,恭恭敬敬遞上資料:“韓監察,這是下一個夢魇主體人所在的位置。”
走在前面的男人一身黑色西裝制服,單手接過資料随意翻兩下。
他看起來還很年輕,白熾燈在他金色的眼眶上折射出一道冷冽的弧線,映出他鋒利無情的眼尾。
“韓監察。”“韓監察。”
……
從辦公室到電梯,沿途所有監察員都仿佛被植入一定的程序,紛紛避讓、問好,小心謹慎地目送年輕人的皮鞋遠離,然後叮的一聲電梯響起。
黎市監察處總監察官韓桢站定腳步,手中的資料在燈光下映在眼鏡片上,鋒利的眉眼沒有任何表情,蒼白的嘴角勾起的弧度看不出情緒,消失在關閉的電梯裡。
“季監察。”慰問室的監察員湊到季淼身後,小聲開口:“總辦公室監測到夢魇,韓監察已經帶人出發了。”
“我知道了,你出去告訴韓監察這邊有我不用擔心。”季淼頭疼地看一眼面前的鏡澤。
兩輛黑色國産轎車緩慢停在監察大樓台階前,三名着裝整齊的協查員跟着韓桢拾階而下,上前打開車門:“韓監察,現在我們去警察局接夢魇主體人回來做進一步的檢查。”
韓桢微微颔首,側身壓住制服一角坐進轎車。
有力的手指按下車窗,面無表情望向監察大樓一晃而過的粉色頭發:“獵人5418。”
“什麼?”前面的協查員扭頭去看,雙手将平闆遞到韓桢手上,“這是社會義工獵人的排班資料,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這次進入夢魇的獵人就是5418。”
韓桢微微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還有就是……”協查員再次說:“他與一個獵人進行的手環綁定,也就是說隻要他能進入的夢魇另一個獵人也會随之進入,并且沒有權限攔截,隻能同意。”
韓桢張開眼看他一眼,“知道了。”
晚上十點多正是年輕人夜生活開始的時候,低調内斂的轎車彙入洪流,一路來到西街警察局。
大門的守衛大爺來不及放下手中的濃茶出來攔,在看見證件的那一刻瞬間啞火:“監察官,這麼晚了是有什麼事嗎?”
韓桢收好證件:“夢魇監察系統尋找到夢魇主體人在警察局,我們過來了解一下情況。”
監察處擁有絕對高的權利,包括并不限于零手續查看監獄的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