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到底怎麼了?”
“肯定是惹了禍事。”
“大喜的日子也不安生,瞧見沒,這叫報應,常家的祖宗都看不下去了。”
外圍的村民們看着熱鬧,突然一幫兇漢闖進去,正在衆說紛纭之時,長栖滿腦門子血被一行人架着出來,駭得他們齊齊退後,不敢惹禍。隻有膽大的,在人群中發問一句。
葉惠走在後頭,聽此停下腳步,目光傲然環視一圈,就在衆人以為她要發話或者解釋什麼時,突然把腰間盤着的鞭子甩出來。登時驚吓聲呈四周擴散開。
葉惠冷哼:“一幫嘴碎的東西!”
衆村民們敢怒不敢言,也有些好呈英雄的,在見到長栖這幅凄慘的樣子也閉上了嘴巴。于是就這樣,一行人明晃晃被衆人目送離開。
離了遠了,長栖睜開眼睛就不裝了,指揮葉惠他們小路走回程幼家。
葉惠留下兩人,讓其他人自行散去。等到了程幼家的後門,謹慎地四處看看沒了尾随才敲門而入。
程幼早就在門裡面焦急等待,見長栖渾身是血進來,臉色白得比他還要難看,“常戚你——”
長栖連忙開口解釋,“這是假的,不要怕。”他用袖子去擦臉,血迹立馬粘沒了,“你看,一擦就掉。”
但程幼眼裡的淚水還是一下子奪眶而出。
長栖急忙用另一個幹淨的袖子擦去他的臉。這不是沒事嗎,怎麼還真哭上了。他連忙哄着:“我沒事,真沒事,都是假血……是暈血嗎?那我趕緊去洗掉。”
程幼死死抱住他的身體不放開,哽咽說:“不是,我隻是想到我爹……”
長栖一愣,随即愧疚感鋪天蓋地湧上心頭,天啊,他都做了什麼孽,小程幼親眼見到自己的爹打大蟲逃生下山卻還是死了的陰影,自己居然為了圖省事又吓唬他一遍。
這以後大半夜回想起都得坐起身說一句我真該死啊。
“對不起對不起,”長栖連聲道歉,貧瘠的說來去說這些話,平日裡油嘴滑舌現在是一點都想不起來。
程幼卻很懂事的擦去眼淚,“你沒事就好,隻要你沒事就好。”
長栖伸手幫他去擦,滿目心疼,“我沒事我沒事,還記得我走之前答應你什麼嗎?我會回來跟你過一輩子。我說話算數,我回來了。”
他不想程幼再沉浸悲傷中,把斷親書拿出來分享喜悅,“你看,我以後和常家再無瓜葛,以後我們兩個就是一家人。”
程幼抽了下鼻子,看向黑字白紙。
長栖期待着他高興的反應。
誰知程幼盯了幾秒茫然擡頭,“這上面是什麼?”
“噗——”葉惠在旁邊哈哈大笑起來。
長栖這才想起來給程幼沒有念過書不認字。
程幼聽見笑聲,面上轉為局促之色,長栖瞪了一眼葉惠,忙說:“沒事怪我,怪我一時激動,這是斷親書,我和常家斷親了。”
程幼一下子瞪大了雙眼:“斷親?!你怎麼會……”
長栖知道他古人思想,自己的做法太過不可思議,于是想耐心解釋,但又想起葉惠在旁邊,指不定又做出嘲笑聲引得程幼不舒服,便轉頭說:“葉姑娘,剛才多謝,但我和我夫郎有體己話要說,你要不回避下?”
葉惠一臉不爽起身,“過河拆橋是吧?”
“當然不是。日後必有重謝。”
葉惠看了看程幼,心思一轉:“那我中午再來,我也有閨中話要和程幼說。”說罷,她挑釁的一揚下巴,招呼刀疤男離開。
長栖莫名有種被搶夫郎的怪異感,他甩了甩腦袋,将這奇怪的想法抛去,牽着程幼的手回屋。
程幼雖震驚其原因,但主要心思還是放在長栖身上,進了屋子就拐去了衣櫃裡将藏了很久的長衫書生袍拿出來讓他換上,還拿了鞋襪内裡中衣,換了個全身幹淨。
終于,兩人好好坐下,長栖組織了下語言,盡量以通俗易懂的話講明他和常家不得不斷親的原因,前一個好理解,常家家裡人品不行不懂感恩,狼心狗肺;第二個就是常母鐵心想讓長栖入贅。
其實程幼一直不理解,長栖聰明好學樣樣優秀,年紀輕輕就考上了秀才,要是平常人家就是砸鍋賣鐵都要供着繼續讀,為什麼到常母這裡一定要讓長栖入贅,硬是想斷他的前途。
長栖冷笑道:“因為我不是她的親生兒子。我繼續往上考,她得完。”
程幼猛地張開口,又礙于什麼閉上嘴巴。
那愣怔怔的樣子,想問又怕觸及傷心事,長栖不由笑出聲,“我沒事,我早就知道了。”
長栖講述他早在十歲的時候就知道了,原身也确實是那個時候知道,但他并不知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源于小孩子沒有安全感和歸屬感,他便假裝不知更用力的讀書,即使被趕出去,他也不敢理直氣壯回家,隻能偷偷摸摸在山上自建住所。
“所以所謂斷親,其實也不算是斷親,我和他們家本就沒有關系。”長栖總結道,他看向程幼,笑說:“但不管怎麼說,我現在确實沒了家,那你可要給我一個家。”
程幼非常之鄭重點頭,“我會的!”
長栖笑容弧度更深,伸手抱住将他攬于懷中,心裡熨帖。
“那你身上的血怎麼回事?”程幼還是有些小擔心。
長栖道:“這個啊,是假血,我在縣城買的,為得就是吓他們。”他向程幼繪聲繪色描述在祠堂内發生的事情,說到常母被葉惠吓得屁都不敢放一個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