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懸日睜開眼睛時,身邊空無一人。
天空是灰蒙蒙的,沒有一隻飛禽走獸。周圍寂靜的可怕,她發現自己正跪倒在路邊,胸口處傳來深重的劇痛,耳鳴聲在她的腦海裡轟鳴作響。
“注——!蟠桃——将——¥&*#”
一陣嘈雜的聲音傳來,她擡頭望去,發現街道上的行人紛紛駐足停留,不是在看她,仿佛是被下達了某種任務。
她盯着兩個遠處竊竊私語的人,企圖讀出他們口中的文字。
“你知道……版圖……嚴厲……”
還是聽不懂。林懸日煩躁地揉揉耳朵,卻意外地摸到了一手鮮紅的血迹。
她不會是耳朵壞了吧。
這樣想着,她試探性地自言自語,卻真的聽不到任何聲音。
耳朵真的壞了。
街上的行人依舊不動,漸漸地,連竊竊私語的人都不存在了。
周圍又響起那種轟鳴的聲音,林懸日忍着劇痛站起身來,卻發現,此時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她身上。
很快,街道上就出現了一隊披着白袍子的人。
為首的那個人,巨大的兜帽将她所有的特征都掩埋,隻露出她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她手握着權利柄杖,在林懸日面前站定,然後伸出了手。
手心裡有一個曼陀羅花印記。
她動嘴似乎念了一句咒語,随後林懸日便驚覺耳朵處傳來一陣劇痛。随後以她的腳下為起點,湧現出極具力量的陣法,将她的雙腿牢牢鎖住,動彈不得。
電光火石之間,林懸日突然想明白了什麼。
蟠桃,版圖……叛徒!
她們在抓異教徒!
她掙紮,卻被一下一下鎖地更為嚴厲。她大喊,卻連自己的聲音都聽不到。周圍沒有人敢出聲,都用一種又熱烈又激動的眼神,注視着這一切。
為首的曼陀羅花女人,擡手用長長的黑色尖指甲,輕輕撫過林懸日的耳朵。
她輕輕啟唇,這下林懸日聽清楚了。
她說的是:“失聰的羔羊,下次要藏好你的耳朵。”
突然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尖叫,林懸日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街道上,林懸日的心髒被完整地、血淋淋地挖了出來。純潔的白袍染上了汩汩流出的鮮血,曼陀羅花女人親手捧起罐子,用尖銳的指甲,密封了這一顆心髒。
衆人突然又歡呼起來,有的人甚至激動地下跪,流淚,不停地尖叫,有的人挖出自己的眼珠,像抛灑金币一樣灑向街道,還有的人當場自殺。
一群糜爛的慶祝之中,很多鮮血和林懸日的鮮血混合在了一起。
這是教會利用失聰标記,殺死的第2359個異教徒。
林懸日醒來的時候,天空還是灰蒙蒙的。
區别是,這是一個傍晚的黃昏時刻,她在臭水溝和其他屍體旁醒來。
與之前壓抑的寂靜不同,蒼蠅,死屍,叮咚作響的臭水,泥土與青草的味道與偶爾明亮但鮮紅的夕陽混合在一起,林懸日竟然感覺到了一點罕見的安心。
她下意識地擡手,摸了摸自己胸口上心髒的位置,她能感覺到這裡有點疼。
但是,一顆很有力的心髒,仍然在這裡不停地跳動着。
不光是這樣,之前身體的傷口,也全都被複原了,自動愈合。
她坐着發了一會呆。
其實她不太清楚這是什麼情況,她不記得之前的事情,就連剛才的曼陀羅花女人,她也有點要逐漸忘記了。
這裡離城中不遠,她起身,機械地一步一步向城中走去。
雖然隻過了一個下午,但是城裡的變化非常大。之前冷冷清清的街道,忽然聚集了非常多的人,全部像蛆蟲一樣湧入了這裡。
林懸日拖着疲憊的身體,也随着人潮,摻入其中。
“咚、咚、咚。”
三聲審判的鐘聲敲響,林懸日再次感到腦中轟鳴作響。這次比前幾次更嚴重,她感到頭暈目眩,一不留神跪倒在街道的石闆上。
周圍人群擁擠,無數的陰影在林懸日頭上揮來揮去,她知道再不起來就會被踩死,但是轟鳴聲讓她喪失了行動的力氣。
又是一陣轟鳴聲響起,林懸日差點支撐不住上半身,但此時,陰影停止了。
人群中,不知是誰喊出的,“又是一個異教徒!”,所有人的眼神都木讷而僵硬地轉動,如果林懸日此時有力氣擡起頭,就會發現無數雙眼睛正盯着她看。
就在這時候,人群中的一雙手按在了她的肩膀上,緊接着,一陣強力就把她拉了起來。
人群中沒有跪着的人之後,那些駐足不前的平民,也一個個地像幽魂一樣向前走去,沒有人再注意到她。
林懸日轉頭,看向剛剛拉住她的女生。
那個女生和所有人一樣都披着白袍,但是在白袍下,她有一頭微粉的頭發。
這個女生對她笑了笑。
“你是異教徒吧?”她這樣說道,随即眯起了眼睛,仿佛一隻偷腥的小貓一樣,她不停地湊近林懸日,說道,“怎麼辦?我不會被異教徒滅口吧?”
這個女生,很明顯和身旁的所有平民都不一樣。
林懸日不知道她的身份,但是卻能感受到她身上散發出來的,若有若無的強大能量。
她不知道對方說這些是想要幹什麼,但是出于謹慎的考慮,她還是回答道:“……我不是異教徒,更不會殺人。”
“真沒勁。”
這個女生聽完瞬間翻臉,本來笑眯眯的臉上,立即被一種陰郁的不耐煩所取代。
“聽到鐘聲就跪倒,不是異教徒是什麼?”
她說完,對林懸日做了個下流的手勢,說道:“本來還想讓你殺了我呢,沒想到你膽子這麼小。真是廢物。”
說完,她立即轉身離開了,沒有一絲猶豫。
林懸日被留在原地,眨了眨眼。
她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這個粉發女生說的第一句,竟然不是試探——
而是邀請。
林懸日再次醒來是夜晚了。
有了粉發女生的信息,林懸日知道了,她是因為鐘聲,才會被惦記上。
白天街上的平民和信徒太多,而且她也不知道鐘聲什麼時候才會敲響,為了不被發現異教徒的身份,索性她直接躺在地上裝死——其實是昏睡,等到天黑了再起來活動。
街道夜晚實行宵禁,裝作屍體的她,應該會在第二天早上才被拖出城。
這正好方便了她探索這裡,她随便鑽進某個小商販的店裡,偷偷順了一根蠟燭點燃,然後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遊蕩了起來。
很快,一則告示吸引了她的注意。
上面的字體林懸日看不懂,但卻能莫名地理解意思。這上面說:艾黎瑟·溫默爾審判主教,将要在明天的開放教廷中,聆聽神谕,選擇自己的被養育者。
被養育者?
教廷還負責養育嗎?
如果是主教負責養育的人,那肯定不一般了,說不定會一步登天吧。林懸日看着告示,腦中胡亂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