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味道……

她輕輕地合上大門，确保不發出半點聲音來。

再往前走，又是一條長長的甬道。如果這是一個要受刑的禁閉室，那這個設計，也太考驗人的心理素質了。

和之前林懸日進教室的那個長長的甬道不同，這個甬道的四周都做了各種各樣惡魔的浮雕，還有天使和祂拯救世人的畫面，一個人想要從大門前進，就必須看見左邊的惡魔，和右邊的祂。

這種一念天堂，一念地獄的感覺會不斷交織拉扯着來者的神經，尤其是，如果她是一個信徒，就必須要忍受惡魔的低語，以及祂的呼喚。

惡魔是需要抵擋的，祂又是不可觸碰的。

走在這樣一條窄窄的通路裡，必須要低着頭，不聽不聞不見任何的東西，左右都不能靠近，隻能走中間的平均直線。

對于任何一個犯錯的信徒來說，忍耐與服從，是她們進入這裡的第一課。

盡管林懸日的靈魂并不是信徒，但這具身體是。她的靈魂讓她靠近惡魔，她的身體又讓她靠近祂的浮雕。

就在這種左右互搏中，她走得很艱難。

直到走過了這段長長的甬道，她才終于覺得輕松了一點。随後，她看到了一個拐角，拐角旁邊，有兩扇半掩着的門扉。

其中一扇門扉裡，傳來了斷斷續續的低語聲。

她忽然就想起那本書裡面所說的——“而在白天，依舊可能傳來聲音，隻不過概率要下降到64%！”

什麼啊，真的有人在這裡……

她輕輕地推開門，卻看到了讓她震驚的一幕。

她終于知道，斐溫為什麼對她欲言又止了。

容璐正跪坐在處刑室的十字架面前，而她的身邊，艾黎瑟正一手拿着祂的禱告詞，一手拿着銀器做成的十二骨鞭。

十二骨鞭銳利無比，它的威力，足以讓原本光潔無比的皮膚，皮開肉綻，深可見骨。

伴随着禱告詞的進行，艾黎瑟每誦讀一句，容璐就要被狠狠地抽一鞭子。而容璐此時，已經被抽得面無血色，但艾黎瑟還是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兩人都背對着門，因此誰都沒有發現林懸日。

鮮血汩汩地流淌出來，很快就以容璐為中心，蔓延到了所有的地方。艾黎瑟見她支持不住，問道：“你已經這樣了，還要繼續嗎？”

容璐沒有說話，她的痛苦，已經讓她沒有辦法再輕易地發出一個音節。為了保持她一貫的體面，她隻是僅僅地抓住艾黎瑟白袍的一角，不肯松手。

……受虐狂嗎。

林懸日在門口一邊偷窺，一邊吐槽。

艾黎瑟歎了一口氣，站在一旁，照例摸摸容璐的頭，随後又是一條鞭子抽了上去。

這一鞭子，直接把容璐抽倒在地，爬都不爬不起來。

她隻能抽搐着身體，從齒尖發出幾聲模糊的顫音。

艾黎瑟合上書，歎息道：“好了，不要硬撐了，明天再繼續吧。”

說完，她就轉身，白袍無情地撫過容璐的身體，随後輕盈地消失。

容璐不甘心，拼着最後一絲力氣，抓住了艾黎瑟拖在地上，已經不可避免沾上了灰塵的袍子。

“主教。”

容璐終于忍不住痛哭出聲，她問道：“林懸日死掉的事情，我真的很抱歉。”

“這不是你的錯。”

艾黎瑟依舊沒有轉身，她的聲音浮在半空中，聽起來讓人覺得空靈又不真切，她隻是說道：“你已經做完你能做的了，剩下的，隻有祂的庇佑了。然而，這是可遇不可求的。”

身為事件主角的林懸日，看着他們兩個在交談，絲毫沒聽懂任何一句。

……到底打什麼啞謎呢。

“主教這是在怪我嗎？”

容璐還從來沒有在任何人面前，展露出這麼狼狽的樣子。她的眼淚混着血，滴落在地上，她說道：“雖然當時是我先對她下手的不假，但後來的一系列，包括她突然暴起，包括她成為異教徒這些事情，全都不是我能料到的，我也不是有意要達成這樣的結果的。”

“主教，你不相信我，還不相信其他人嗎？”

艾黎瑟依舊是沒有任何動作，隻是那一套說辭：

“我從來沒有怪過你，你已經做的很好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給祂來分辨吧。”

說完，她沒有什麼留念，也沒有回頭，隻是想要這麼離開。

“主教！”

容璐在艾黎瑟身後，終于崩潰地大哭，她喊道：“你說沒有怪過我，可是你卻從來不肯回頭看我一眼。”

這下，艾黎瑟終于肯回頭了。

她看着地上的容璐，眼神中依舊是那種淡淡的漠然。

“你太吵了。”她說。

“這樣有損S等級的身份。況且，你的主教，其他人，也知道你在我這裡，哭成這樣嗎？”

容璐立馬噤聲。

她努力壓抑着自己抽噎的身體，然後擠出一個笑容，乖巧地說道：“我知道主教從來沒有怪過我，如果我能下次能承受住十二骨鞭的考驗，您會來看我嗎？”

……這都是什麼啊。

容璐在她面前趾高氣昂，在主教面前就變成這種溫順的小綿羊了嗎。

這是什麼懲罰調教play嗎。

林懸日興緻缺缺地轉身想要離開，卻看到身後遠遠的有一個人影走來。

是那個灰燼祭司來了。

她心說不好，趕緊想要走到另一間無人的處刑室，卻一不小心，在半掩的門扉中暴露了自己的腳步聲。

“誰！”

容璐敏銳地察覺到了。

“我知道你在門後！”

盡管受了大刑，但容璐的能力依舊能打，林懸日根本無處躲藏。她的身影隻好僵住在那裡，随後她緩緩地在門扉處現出真身。

“我……”

她想了想，給出了一個極具敷衍的理由，說道：“我……迷路了。”

盡管現在穿的是莉西的衣服，但林懸日還是感覺自己像是被看穿了一樣，好像在裸奔。

容璐知道她已經聽到了剛剛的對話，她平時高貴矜持的形象全部破滅。意識到這一點，她的臉上一陣紅白交錯，變化的很精彩。

艾黎瑟也出奇地沉默了。

一時間，三個人面面相觑，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

場面很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