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山的路上,姬忘塵順便給湯穗穗解釋。
其實是方才魔種中凝聚的魔氣,此刻被煉化成靈氣後,不多時已經聚成了一朵厚重的烏雲籠罩在半空。倘若她們再不下山,估計就要被暴雨困在山上。
湯穗穗在半路擡頭往天空望去,雖然濃密的樹葉擋住了不少陽光,但依舊看得出來,她們頭頂的烏雲已經十分明顯。
即使是她這種常識并不多的人,也感受到一股風雨欲來的氣勢。
可惜她們的速度還是沒有跑赢烏雲,還是沒來得及下山,就被滂沱大雨淋成了“落湯雞”。
還好一行人中還有人記得拿傘,她們三三兩兩地躲在傘下,看這一場難得的傾盆大雨肆意地沖刷着立石村的一切。湯穗穗悄悄調用靈力觀察,降下的雨點幾乎是青色的,将地面上的紫氣全部清洗着。
豆大的雨點打在傘面上,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似乎在為她們方才的行為鼓掌。
“為什麼會下雨啊?”湯穗穗也為她們高興着,但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陣仗。
“因為這裡靈氣稀缺啊。”鄧嬌又伸手彈了湯穗穗的腦門,“靈氣補充的方式不就是下雨了嗎?”
湯穗穗捂着腦門,聽到身旁的師姐輕笑的聲音。她轉頭朝師姐看去,對上後者無奈的神情,對方伸手輕輕點了點她的額頭。
雖然師姐沒有開口,當湯穗穗還是覺得自己回去後肯定會被惡補常識。
“來年,應當會有好收成。”藍鄞的話語将她拉回當下,她看着對方一手握着長槍插在泥土,另一手擦掉臉上的雨水,臉上露出發自内心的、喜悅的笑容。
看着藍鄞師姐臉上真摯的神情,湯穗穗幾乎都忘記這隻是一場“拟真試煉”。
但那又如何呢?
縱使這并非真實,但她所感受到的一切,此時此刻的這場雨,确實是她們這段時間付出的最好證明。
正如呂師哥所說,試煉不過是又一場實戰。
湯穗穗将手伸到傘外,掌心感受着雨點的敲打,有感而發:“來年,一定是個好收成!”
她還記得,拟真試煉是由發生過的事情為藍本。既然如此,那當年立石村也一定被宗門裡的師長們發現,并對這裡施以幫助。
在真實的曆史中,立石村的來年也一定是個好收成!
想到這裡,湯穗穗暗下決心,要是下次還有外出的機會,她一定要去詢問關于立石村的現狀。
畢竟她們曾經隔着時空相遇過。
幾人的位置臨近山腳,這個角度正好能看到村民們因這場大雨跑出來的模樣。他們都沒有撐傘,臉上的神情從不可置信變換到喜極而泣。
村民們興高采烈地圍在一起,慶賀這場久違的甘霖。
山上的衆人相視一笑,肩上卸下隐形又沉重的擔子,在彼此的臉上看到如出一轍的釋然。她們的身影被山上的樹林遮擋,深藏功與名。
走在這一路上,隻為這一刻而努力着。
山下的村民不知由何人起頭,眼淚混雜着雨水淌下,叩謝天恩浩蕩。
湯穗穗聽到他們感謝老天,心中有些郁悶,不滿地嘟起了嘴。這一切明明是她們所為,和這個老天又有什麼關系?
姬忘塵感受到她的情緒,伸手拍了拍她的後背,輕聲安慰:“别在意。”
正當湯穗穗賭氣的時候,她看見到有一個撐着傘的人影走出來,朝衆人說了些什麼。村民們不約而同看向洄山的方向。湯穗穗還以為她們的身影被村民們發現,下意識想縮在師姐的身後。
撐着傘的人影也順勢擡起紙傘,露出了被遮蔽的面容,正是昨天的那位瞎眼阿婆。
不知道阿婆說了些什麼,村民們換了個方向,朝着洄山的方向叩拜。即使是她們隔着距離,也依稀能聽到他們喊的是“多謝道長”之類的話語。
“走吧。”鄧嬌輕笑着搖搖頭,收回了看向村民的視線,朝衆人揮了揮手,示意下山。她的臉色已經恢複了平靜,可轉身離開時的腳步仍是止不住地輕快,出賣了她此刻喜悅的心情。
姬忘塵給鄧嬌撐着傘,湯穗穗也跟在她身邊:“師姐,我們就這麼走了?我們不需要告訴他們真相嗎?”
“不需要啊。”聽到了她問話的鄧嬌微微轉身,順手捏了捏她的臉,又回過頭去,“他們不需要知道這些事情,這是屬于‘山上’的秘密。”
“這隻是一場最尋常不過的雨水,”鄧嬌微微擡頭,望向依舊沒有停歇迹象的大雨,“這樣就夠了。”
這場暴雨雖然有所不同,但也沒那麼特别。
“可是師姐,如果做好事都不留名的話,那還會誰會記得我們做過什麼呢?”
“那又有什麼關系呢?我又不是想被記住才這樣做的。”鄧嬌輕笑出聲,解決了洄山的魔蛇後,她的心情也暢快了不少。
她不僅想好怎麼跑到師姐面前邀功,順勢緩和師姐們的矛盾;還想到把蛇骨給師哥,跟對方商量着打造一柄神兵利器;哦對了,還要給“小稻苗”打造一個獨屬于她的武器。
想起回宗之後的安排,她的語氣忍不住變得輕快,話語也多了起來:“我的師姐她們總是念叨着‘救世’。我沒有她們那麼宏大的願景,我隻是想幫助身邊的每一個‘你我她’——至于别的,我從來就沒有放在心上。”
看着前面不自覺展開笑顔的鄧嬌,湯穗穗似懂非懂。
或許走上這條道路沒有那麼多理由,僅僅是想為旁人施以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