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時節雖到了七月末尾,但比起山上的溫度還是高上不少。這點溫度的變化對湯、姬二人并不影響,然而姜祀這個凡人就不同了,仍需要通過增減衣物來适應如今的溫度。
吃飽喝足的湯穗穗點點頭,不過望着對方一直沒有坐下的動作,心中有些納悶:“你不吃嗎?”
“我?”姜祀先是訝異,但很快笑着搖頭,“這本身就是為二位點的。”
被湯穗穗這麼一說,确實他覺得自己的肚子也在打鼓。不過他并沒有準備自己的那份,隻想着招待好兩位貴客,吃完後便往王城趕去。
這個理由并不能說服湯穗穗,她重複道:“你不吃嗎?”
兩人原本就存了一份對方要吃的心思,默契地留下了幾碟菜品,這幾碟也是上次姚成去的、兩人覺得味道不錯的。
姜祀也看到桌上完全沒有動過的菜品,原本他隻以為是兩人不愛吃,還在心中記下對方的口味——卻完全沒有想到這是留給自己的。在此刻他臉上經露出呆愣的神情,下意識往姬忘塵看去。
然而後者隻是專心地刮着茶杯的撫摸,默許了湯穗穗的言語。
“我們時間很着急嗎?”湯穗穗不清楚對方的計劃,坦然地開口,反客為主,“倘若不是十萬火急,為何不吃了再走呢?”
她想了想又補充道:“哦對了,你要是不愛吃,你還可以自己點些别的菜。珍馐軒出品,口味應當都不差。”
姜祀明白兩人的好意,也沒有再推脫,笑着坐下後開口:“多謝兩位,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包廂很大,他刻意地坐得稍遠些,和兩人保持着一定的距離。說起來,他在外時一直聽聞珍馐軒的美名,所以就算他還沒有吃過,也還是選定了這裡。
不過這裡的菜品并未辜負它的盛名,即使因為放置的原因變涼了些許,也沒有影響其中的風味。再加上姜祀原本就餓得不行,一開始還會有意識地控制自己的進食儀态,然而美食當前,他也顧不上那些有的沒的。
對方坐下動筷之後,湯穗穗便趁此機會觀察對方的飲食儀态。和對方周全的禮數相比,雖然他有所控制,但動筷時還是在下意識地狼吞虎咽,不經意間透露一股随意的姿态。
這般粗魯的動作和進食的速度,全仰仗對方長了一副還不錯的皮囊,看在眼裡也尚有幾分潇灑的姿态。
姜祀如風卷殘雲般将面前的菜品用完,并未耽誤多少時間。用餐結束之後,一行人走到離得最近的城門口,那裡已有兩名身材魁梧的随從牽着幾匹高頭大馬等在那裡。雖然湯穗穗并不懂得如何分辨馬匹的好壞,但她也能從它們的神态外貌看得出來,這幾匹馬精氣神十足,身上肌肉勻稱,應當都是難得的好馬,
姜祀走過去接過馬匹的缰繩,下意識地摸了摸馬臉,眼神有些許懷念。但他還記得此行的目的,克制着心中的情緒,轉身牽着馬,走向站在一旁的兩人。
看着那些人對他的恭敬姿态,湯穗穗才對姜祀的身份有了實感。她抓着師姐的衣袖,低聲發問:“他的地位很高嗎?”
沒想到這句話反倒被姜祀聽到了。
“仰仗于祖輩蔭庇罷了,不足一提。”姜祀拉着黑馬的缰繩走過來,笑着回應少女的疑問,“這一路上可能要委屈兩位騎馬随行了。”
不過由于湯穗穗還是沒學會騎馬,所以還是和姬忘塵兩人共騎。
“兩位,準備好了嗎?”姜祀也随即翻身上馬,回過頭來。
姬忘塵拉着缰繩點了點頭。
湯穗穗看着姜祀翻身上馬的姿态很是熟練,幾乎刻在了骨子裡,與對方自述的“仰仗蔭庇”相去甚遠。
她看着對方上馬之後眼神頃刻變得銳利,身形也筆直,渾身自帶一股威嚴之感。在他望過來的視線裡,恐怕他自己都沒發現他神采飛揚的樣子。
說實話,在湯穗穗看來,如今的這股模樣比之前文绉绉更适合對方。
說定方向之後,幾人一夾馬肚,揚起馬鞭往王城趕去。這幾匹好馬奔跑起來更是身姿輕盈,但腳力穩健,啼聲嘹亮。
在颠簸中,湯穗穗緊緊地抓緊了身前的鬃毛,仰頭望向師姐,聲音被風吹得有些顫抖:“……師姐,王城還有多遠?”
“不算遠,”姬忘塵的聲音一如既往穩定,帶給人安定的情緒,“約莫兩個時辰吧。”
兩個時辰?!
湯穗穗深深地吸了口氣,面如菜色,眼神中頗有些絕望。師姐的語氣是溫和的,但師姐話語的内容又是殘忍的。
通過幾人一路快馬加鞭地疾馳過後,幾人終于在伴随着夕陽踏進了王城中。幾人并沒有就此停留,而是徑直往秦王的府邸趕去。
離府邸還有一段距離時,眼尖的湯穗穗已經看到前方的府邸被淺淺的紫氣所籠罩。她下意識扯了扯師姐的衣袖,用眼神示意前面的異樣。
姬忘塵自然也看到了面前不同尋常的一幕,她将手蓋在對方的手背上,表示自己了然,面上依舊默不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