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道長,是您來晚了。您比約定晚來了十年。”那道聲音為自己辯白,但心虛的語氣也出賣了她的真實想法。這多出來的幾年時間裡,她既希望那位道長早些來,又希望對方永遠不來,這樣她還能多流連人世多些時間。
……哪怕這世上應當無人還認識她。
同樣的訊息傳入姬忘塵的耳中,卻讓她胸中湧起波濤,不自覺地再一次握緊手上的兵器。
果然地縛靈的身上藏着不為人知的陰謀,并且謀劃的時間遠比十年更久。
“……道長,”那道聲音感知到空氣中的沉默,以為對方動怒,連忙開口極力讨好,“這些年我可不敢踏足宅邸之外,也不敢任由氣息泛濫,隻是我确實沒有想到……”
那道聲音還在解釋着什麼,但湯穗穗看到師姐的眼神頃刻變得銳利,捏着手中環刃,在聲音發出的同時再一次捏覺念咒。她往前走的每一步都很緩慢,她努力捕捉着空中幾不可查的魔氣波動。
即使她已經做得很謹慎,可是地縛靈比她更敏銳地察覺到了危機,猛然開口:“不對——”
姬忘塵瞬間捕捉到霎時變得濃郁的魔氣,穿過鮮花點綴的小徑,大步疾馳院落的房間。眼看着還有不到十米的距離,可就在下一刻面前被紫霧完全籠罩,瞬間迷失了方向。
“穗穗!”失去方向的那一刻,她顧不得其他,伸手往身後探去,急促地喊出師妹的名字。
“師姐我在!”方才湯穗穗就不敢離師姐太遠,當紫霧泛起的時候,她連忙上前貼緊面前的人,捉住了她的手,“這是怎麼回事?”
“二位道長,抱歉。”那道聲音再次冒了出來,隻不過變得禮貌疏離,“多有冒犯,還請見諒。”
“我不知道你們達成了什麼約定,你的存在隻會傷害更多的人。”湯穗穗抓着師姐,對方溫熱的身軀帶給她信心。她緊緊地盯着面前的紫霧開口,“更何況,你現在的情況,遲早有一天會被魔種反噬。”
“我的結局就是魂飛魄散。我知道的,道長。”地縛靈對自己的結局已經了然,她輕笑出聲,隔着紫霧開口,“……請容許我最後做些準備吧。”
雖然等來的并非當年那人,但她也坦然地選擇接受。畢竟嚴格來說,她現在的生活本就不容于世。
“當年和你做約定的人,是誰?”面前地縛靈的招式她并非不能應對,隻是姬忘塵更關心所謂的約定,不敢輕舉妄動,“你們究竟約定了什麼?”
“……等我做好準備,我會親自來到道長的面前,為您講明那一切。”地縛靈的聲音變得微弱,對方的位置好似變得更加遙遠。
姬忘塵無言冷笑,她從不将主動權交付在旁人身上,她直接揮舞彎刀,強行用靈氣破開紫霧。面前又出現了原來的房間,她揮刀将房門破開,尚未彌散的魔氣仍團聚在房内。
湯穗穗緊随其後,跟在師姐的身邊,但并沒有想象中的地縛靈出現,她們撲了個空,造成魔氣的本體并不在這裡。
她打量着房内的裝潢,這裡好似是一間女子的卧房。因為久久無人打掃,房中的一切還保留着當年的模樣:原本擺放得整齊的花瓶、茶杯等都化成碎片鋪在地上,就好似有人盛怒之下将這一切砸碎。
——就像有人曾在此處洩憤。
房間的主人就是方才那位地縛靈嗎?
那又是誰,竟然對她仇恨至此,将一切砸碎來發洩?
“師姐,”湯穗穗望着一片狼藉的房間,收斂起那些發散的想法,重新關注回當前的任務,猶豫着開口,“地縛靈她……?”
“被她跑了。”姬忘塵抓緊還未散去的魔氣,感知地縛靈的痕迹。從痕迹來看,鬼祟離開的時間并不長,應當就是識破她們身份之後迅速離開。
不過姬忘塵也有自己的辦法留下标記,若是被她的靈氣察覺,她必定能抓到狡猾的地縛靈。
湯穗穗心不在焉地應下,又一次望向一片狼藉的房内。她看得出來,房間的主人應當花費了不小的功夫去布置,可竟然被人打砸成如今的模樣。
……一定很難過吧。
兩人各懷着不同的心情,對視後點頭,雙雙離開這個院落。
姬忘塵在院落外又布置了另一層隔絕魔氣的屏障,如今地縛靈已經有了防備,而且對方身上還有隔絕她探查的道具,很是棘手。她隻能将今晚暫且擱下,和師妹商議過後再做決定。
在離開院落之前,姬忘塵順手布陣淨化了此處的魔氣,削弱了地縛靈的力量。等下次地縛靈再出現,定要将她口中的約定逼問出來。
姜祀感知到宅邸内的氣息變化,拉着姜祯想要給姬忘塵行禮道謝,但姬忘塵覺得自己的事情沒有辦完,直接閉門回絕。
廢棄的院落依舊被姬忘塵封存着,當中細節并沒有跟姜祯講述,而後者也了然其中密辛不便透露,也不會多嘴過問。
雖然此行她們并沒有将地縛靈淨化,但短時間内宅邸的魔氣被清除,對府中衆人都是好事,尤其是被魔氣侵染已久的秦王。
那日之後,禦醫彙報秦王的身體已經逐步好轉,府中衆人喜笑顔開。
至于秦王的身體好轉的真相,禦醫也不會過問額外的事情,依舊按部就班地調理着親王的身體,争取對方能夠早日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