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清辭轉頭看她，視線裡帶着明晃晃的審視，喻橙并不怕他，任由他這樣直白打量。

片刻，賀清辭輕笑，“給你打包進這單生意。”

“謝謝賀總！”

喻橙回得脆生生，幾步走到賀清辭前頭，“賀總您慢點啊，小心前面的台階。”

賀清辭：“……”

晚風拂面，喻橙迎着微涼的風，唇角一點點揚起笑。

她的一個待定選項終于有着落了。

*

賀清辭的車子是輛百來萬的轎車，操作系統喻橙尚且熟悉，隻是座椅的位置有些靠後，她一邊暗暗感歎某人的大長腿，一邊調整座椅。

這應該是賀清辭常開的一輛車，點擊“家”，導航系統便自動跳轉至“雲築”。京市很有名的一個别墅區，是喻橙從唐朝開始打工都買不起的那種。

喻橙偷偷去瞥身邊的男人，賀清辭大約是有些累，微微阖眼，勾了勾襯衫領口。

“有什麼想問的。”

他像是有讀心術。

喻橙不會錯過這麼好的學習機會，她太想知道賀清辭為什麼在面對方豐年時會那樣胸有成竹，似乎笃定方豐年一定不會拒絕。

“這單生意，我覺得您有十足的把握。”

她說得委婉，至少聽起來不會覺得自己是個蠢蛋。

但賀清辭是個很擅長透過現象看本質的人，他仰靠在副駕駛，聲線有種溫沉的慵懶，“每個人都有所圖，你要和對方談的不是生意，是他心裡所圖所想的。”

喻橙啞然。

她從不會因為能力不足而自貶，但這種思維差異會讓她有種被降維打擊的挫敗感。

之後漫長的一段時間裡，喻橙都沒再追問。

她需要自己去消化賀清辭的話。

譬如，方豐年這個人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賀清辭給的僅僅是一單生意，又或者還有其他？

“喻組長，我勸你專心開車。”賀清辭冷倦的聲音響起。

喻橙蓦然回神，又聽他說，“畢竟，我不想年紀輕輕就上社會新聞。”

喻橙：“……”

行到一個十字路口，恰逢紅燈。喻橙偏頭看向身側的男人，“賀總，我想說說我的想法，可以嗎？”

賀清辭阖着眼，輕嗯一聲。

“華悅雖然是個法國品牌，但它的創始人卻是位華人。陳老先生早年背井離鄉，在法國創辦這個品牌，後來進駐中國，除了看重國内的消費潛力，其實也多少有些故土情結。”

“這些年華悅在國内發展得不錯，旗下的高端品牌已經占據近15%的市場份額，但中端線因為價格較高，和同檔次酒店品牌相比，并不具備明顯優勢。這一次的二十周年慶，是華悅全面品牌升級和優化中端線的絕佳機會，而整個中端線其實才是華悅在内地市場占比最大的闆塊。”

“功課做得不錯。”

“那我是做市場的嘛。”喻橙有點小驕傲。

賀清辭偏過頭看她，自然也沒有錯過她烏潤眼底裡亮晶晶的神采。

“還有呢？”

還有……喻橙不太肯定，隻是隐隐有猜測。

“想到了什麼？”

“直接說。”

得到明确指令，喻橙不再猶豫。

“方豐年當年跳槽到華悅，在大中華區總裁這個位置上一坐就是七年，他的能力有目共睹，但時運似乎差了一些，較之他的同輩人，發展得并不算好。或許他比任何人都需要一個機會。一個具有變革性的機會，讓他再上一層樓。”

說到這裡，喻橙轉頭看去賀清辭，語氣裡帶着比之前更多的肯定，“所以，他一定會積極推動并促成這件事。”

大膽的設想，跳過事件，看人。

車子裡陷入沉寂。

紅燈轉綠。

就在喻橙以為賀清辭已經睡着了的時候，倦淡的男聲響起，“還不算太笨。”

*

雲築在京市的西面，如今寸土寸金的位置已經見不到這樣大面積的别墅群。喻橙曾無數次路過，今晚終于有機會見識一把當年京北地王的廬山真面目。

車子沿着青灰的柏油路緩緩駛入，道路兩旁的法國梧桐已經褪去了盛夏的繁茂，但延伸的枝桠足以讓喻橙想象夏日時節這裡是如何濃綠成蔭，蒼翠欲滴。

轉過一個弧彎，視野倏然開闊，遠山碧湖，相映成趣。有人在沿湖步道遛狗，一隻通體雪白的薩摩耶。

喻橙最喜歡的狗狗，從小就想養一隻，可惜出租屋面積有限，房東也不許她們養狗。

她一直覺得大狗狗就應該養在這種能讓它自由奔跑的地方。

可惜她沒錢，支撐不起狗狗自由奔跑的天地。

也舍不得狗狗陪她蝸居。

胡思亂想間，車子已經趨近目的地。

遠遠地，喻橙就看到了一個高挑漂亮的女孩，裹着件煙灰色的寬袖大衣，倚在張揚的紅色法拉利旁邊。

喻橙一眼就認出對方，是那天在咖啡店，坐在賀清辭對面的女孩。

真是造孽啊，都追到家裡來了。

賀清辭大約是察覺出了喻橙的猶豫，“怎麼了？”

“賀總……”喻橙用眼神示意。

你的相親對象找上門來了。

賀清辭看清楚來人，擡手按按眉心，“不用理她，直接開進去。”

“啊？”

這麼冷酷無情的嗎？

但觸上賀清辭眼底微微的不耐，喻橙沒有絲毫猶豫地踩下油門。

老闆的私人生活不是她該過問的，她隻是個牛馬打工人，老闆讓她開進去，她就開進去。

同一時間，秦頌宜的視線也掃了過來。

她原本是想來找賀清辭問清楚的，待看到駕駛位上的人時，直接呆住了。

這不就是今晚和賀清辭在華悅共進晚餐的漂亮小姐姐麼。

更讓她震驚的是，小姐姐就這樣熟門熟路地開着賀清辭的車進去了。

說好的不婚不戀愛呢？

直接把人帶回家是幾個意思啊。

打臉可來得真快。

和着不是不合眼緣，是早就心有所屬呀。

啧啧，白月光果然就是不一樣。

吃了一嘴汽車尾氣的秦大小姐非但沒有生氣，還一路目送車子走遠。

半晌，秦頌宜眼底漾起層層笑意。

現在她就回老宅，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