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頌英:“多來車間。”
一旁的孫廠長和李元紅都露出了揶揄的神情。
孟頌英看到後隻得加了一句:“來學習。”
然後就被偷偷瞪了。
等另外兩人走了,王水桃都來不及讓他們走遠些,便用氣聲教訓他:“學一學閉嘴啊你。”
加後半句才顯得欲蓋彌彰,遇到善意的調侃保持沉默才是最佳狀态,還嘴真的會讓他們爽死的。
初高中的時候這種人最多了,王水桃深有所感。
孟頌英的目光落在桃子踮起的腳尖上,估計是怕聲音太小他聽不見,無意識的動作。
他情不自禁笑了一下,很快收斂了,保證道:“好。”
縣城對學習比較看重,每周要去三次夜校,分别是周三,周五晚上七點到十點,還有周六早上的八點到十一點。
已經到了九月,雖然七點時天還蒙蒙亮,但十點就全黑了。
糖廠去的人有五男三女,分配到了一個手電筒。
王水桃在廠子裡最出名,一左一右各挽着另外兩個女孩子,三人并排走在前面。
一路上歡聲笑語的,有說不完的話。
五個男的打着手電筒在後面跟着,也聊着閑嗑。
可能是因為人多,兩公裡的路十分平靜,沒有搗亂的。
王水桃走進教室前,鬼使神差往後面看了一眼。
那裡已經漆黑一片,隻能模糊看到一個挺拔的人影。
第一節是文化課,老師站在講台上毫無感情的朗誦課本。
學生們在下頭各做各的,王水桃本想認真上課,感受到周遭的氛圍,還是決定合群。
但心裡總纏繞着一絲揮之不去的罪惡感。
回到宿舍後也是垂頭喪氣的。
昏暗的夜色中,高懸的月亮是唯一的照明物。
九月尚屬于秋老虎的範疇,天氣很有些悶熱,但晚上的窗戶總是關閉的,要放着蚊蟲進來。
這時候的蚊子很毒,被咬上一口,皮膚會鼓起一個粉紅的小包。
要是想消下去得快些,就得那指甲在上面掐個十字。
要是想癢得不那麼厲害,就得塗一點口水上去。
王水桃既不想掐自己,也不想塗自己一身口水,隻是隔着窗戶看向遙遠的月宮。
在後世,人人都可以對着月壤點評,不能種植,不是一塊好地。
但那是五十年後的世界了。
王水桃第二天也沒能恢複精神,眨巴着眼睛,困得很。
“怎麼了?”
孟頌英停止了教學,一手搭在離心機上,放輕了語氣詢問。
原來他昨晚沒看錯,桃子像是蔫巴巴的了。
悶悶的聲音響起:“我沒有認真讀書。”
沉默在二人之中蔓延,也許過了很久,孟頌英才略帶了一點力道拍拍桃子的肩。
“那就現在認真學。”
王水桃與那雙充滿真誠的眸子對視良久,露出了一個小小的微笑。
“好!”
她眨眨眼,帶走了眼眶中的水汽,凝在睫毛上,成了極微小的一顆露珠。
輕飄飄地随着風吹拂到孟頌英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