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木盒被踢到了他面前,除了江凝兒的頭顱,裡面還有一副蝴蝶面具。
“這就是虞青蝶?”司城聖山問。
“是!”
司城聖山忽然沉默,一雙腳在司城歧風眼前緩慢地踱着。司城歧風始終伏着身子,努力做到紋絲不動,不敢顯露一絲心中的波瀾。
“夜淺為什麼沒有回來?”司城聖山問。
“我們在易玄山莊被發現,夜淺死在了莊裡。”
司城聖山冷冷道:“難道不是你殺了他?”
“孩兒絕不敢再殺夜士!”
一隻挾着内力的手忽然伸下來,一把撈住司城歧風的下巴,把他的臉擡了起來。
“再說一遍。這是不是虞青蝶?夜淺是怎麼死的?”
司城歧風無法抑制地顫抖起來,這麼多年了,面對司城聖山的威懾,他還是膽戰心驚。“這就是虞青蝶。”他汗涔涔地答,“夜淺……是被易玄山莊的人殺死。——孩兒沒有把夜淺帶回來,孩兒辦事不利,求父親替孩兒拔一弦也好,孩兒真的受不住了,父親……”
他用乞求掩飾恐懼,幹脆不再忍着,渾身篩糠似地抖起來。
司城聖山松開了手。“既說虞青蝶一死就替你拔三弦,為父又豈會食言?”他說。
*
虞陽城中總是少不了第一花少的話題,而這幾天這話題又多了起來:什麼春來院中夜夜笙歌,為一新伎一擲千金;什麼鑽進一閨閣姑娘出行的馬車,結果不慎掉下馬車險些被車轱辘軋死。那貌美如花的姑娘在大街上哭得梨花帶雨,生怕摔壞了心上人。
看來那晚在易玄山莊,那些弩箭果真沒奈何了他。夏林兒想。
不是每天有四個時辰蠱毒發作嗎?夏林兒又想,倒還有精力這般作樂。
師父說得對,夏林兒再想,他對我做的那些事,對哪個姑娘不能做呢?而且那些姑娘個個比我貌美。我會被另眼相看,也隻是因為我身體裡流的疊家血罷了。
恰如易遠發想招她作兒媳。可是對于司城歧風,她無法以一句“各取所需”處之。
她一天到晚練劍,參詳劍譜中的奧義,隻有這樣,司城歧風才會從她腦中跑出去。
一日,她剛剛收招,一個熟悉的聲音在牆頭響起:“林兒姑娘進步神速啊。”
夏林兒瞥他一眼,收了劍就要往屋裡走。司城歧風連忙跳下牆頭,趕上去問:“林兒姑娘怎麼了?怎麼不理我了?——我還以為你想我呢。”
“司城二少忙得很,怎麼有空來這裡。”夏林兒冷冷說。
“哦——”司城歧風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你是氣我許久沒來?林兒姑娘不要生氣,大不了以後我來勤些。”
夏林兒冷笑,說得好像她天天盼着這登徒子來翻牌似的。
“大可不必,”她說,“司城二少還是再也别來了罷。”
“林兒姑娘好狠的心,”司城歧風苦起臉,“這些日子不見,不問問我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有沒有哪裡傷着,卻隻叫我不要再來。”
夏林兒聽到“傷”這個字,不由得就心軟了,滿眼将司城歧風上上下下打量,但接着又放棄:司城歧風這個人,如果不扒了他的衣服,根本看不出他哪裡帶傷。
這時,藍無心突然手持一根大棒沖了出來,對着司城歧風劈頭蓋臉就打。司城歧風連忙閃避,嘴裡叫着:“哇!藍閣主,你有話好好說啊。”
“臭小子,”藍無心一邊追着打,一邊罵,“還敢來,我打斷你的腿!”
夏林兒看師父勃然大怒地沖出,吓了一跳,對司城歧風喊道:“你還不快走!”
司城歧風倒不驚慌,他見多了這種場面。隻是不同的是,往常他都會很知趣地先且離開,但這次沒跟夏林兒把話說明白,他卻不肯走。
他遊刃有餘地在院中上蹿下跳,躲避藍無心的大棒,一邊問:“林兒姑娘,你為什麼教我不要再來了?你不說個明白,我怎麼走?我這次走了,下次又不能再來,不就永遠也明白不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