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雲衣說到一半,驚覺失言,她趕緊捂住嘴,剛還慘白的一張臉轉眼又變得通紅。夏林兒看着她這可憐又可愛的模樣,不由得也在心裡學姜小笄罵:司城歧風真不是東西。
“不知姑娘和司城二少爺……是什麼關系?”明雲衣紅着臉問。
“我就是他遠房的表姨。”夏林兒胡亂答一聲就告辭離去。
夏林兒離開月老廟,腦海中還萦繞着姜小笄的開朗熱心,明雲衣的嬌羞可人,心裡很不是滋味。
我還以為他司城歧風是迫不得已才會扮作登徒子做派,她想,還抱歉誤會了他,特地找人送他冰糖葫蘆賠禮,如今看來還是我想錯了,他根本就樂在其中。
她經過春來院,聽見裡面莺聲燕語,一咬牙埋頭走了進去。
别讓我尋見那登徒子在這裡左擁右抱。她想。
夏林兒一走進春來院,花媽媽就注意到了她,幹這行總少不了一雙分辨各路神佛鬼怪的火眼金睛。
“哎喲這位姑娘,”花媽媽滿臉堆笑地迎過來,“您是走錯道了?這可不是姑娘家進的地方。”
夏林兒擡眼望望,滿眼全是姹紫嫣紅,沖鼻都是濃脂豔香,男男女女混在一起勾肩搭腰,打情賣笑,簡直讓人面紅耳赤。
她強忍着扭頭逃出門的沖動,張望着在人群中尋找司城歧風的身影。
花媽媽笑道:“姑娘來找人麼?來找夫婿的出嫁娘我倒是見過不少,但姑娘還沒出嫁呢,難不成來找情郎?”
夏林兒被說得滿臉通紅,她一聲不吭,硬着頭皮往裡闖。
虞陽城中即便是女子,習武的也很常見,況且夏林兒行動如風,一看就是個練家子,花媽媽看她并沒鬧出什麼動靜,倒也不敢去激惹,隻是追在身邊不停勸道:“哎喲姑奶奶喲,你到底在找哪個喲?你聽花媽媽說,男人哪有不愛玩的?你就盡着他玩,等他玩厭了,自然就收心了……”
夏林兒尋了一圈,沒見到司城歧風人影,開口問道:“司城歧風呢?他今天有沒有來過?”
原來在找那個冤家。花媽媽揩了把汗,難怪這兩天二少爺不見影子,不必說,一準是躲起來了。院裡時不時地總會有這樣的姑娘找過來,麻煩得很。好在雙雙生一張巧嘴,總能三言兩語就把那些姑娘歡天喜地地哄出去。
“二少爺他不在呀,”花媽媽娴熟地答,“已經很久沒來過啦,不信我給你叫雙雙,她最清楚二少爺了。——雙雙呀,雙雙呀!”
夏林兒聽這名字耳熟,問了一句:“懷雙雙?”
“可不是嘛,二少爺還跟姑娘說起過?——奇了怪了,這雙雙跑哪裡去了?”
确實說起過,夏林兒想,登徒子還誇我比她會妝畫。
夏林兒尋不見司城歧風,不再糾纏,大步離開了春來院。
*
冰冷陰暗的石室裡,兩星燭火正微弱地打着顫,夜煥筆直地僵立在一扇鐵門旁。從頭頂的小窗洞裡消失的最後的天光讓他知道,又一天過去了。北風呼号着從窗洞灌進來,但仔細聽聽,那聲音又似乎是從鐵門裡傳出的沉悶的慘呼。
夜煥便渾身不自在起來,背脊挺得愈發僵直,有些驚悚地看了看對面同樣僵立着的夜星。夜星大氣也不敢出,隻報以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
夜煥并不敢想如果在鐵門裡的那個人是他會怎樣,但作為夜士,這種情形或許随時會發生。如果是他,他絕對會在一開始就交代一切,因為他太清楚首領的手段,光想想那些将被施加在身上的酷刑,他就已經無法忍受,那不是血肉之軀能夠承受。
咣當一聲,鐵門被打開,夜煥和夜星連忙仰起臉,強裝作心無波瀾的模樣。首領鐵青着臉從門裡走出,從那惱恨的神情中夜煥知道,少主還是隻說了那一句話:我要見父親。
兩天兩夜了,夜煥禁不住地打了個寒噤。
雖然在夜士中年紀偏小,跟随少主的時間也最短,但夜煥還是聽說過不少關于這個怪物的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