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若有好歸宿,徒兒當然高興,”夏林兒說道,“可是司城聖山絕非良配。”
“為什麼?”藍無心不解道,“他司城劍宗何等繁盛,我若做了司城夫人豈不風光無限?便是你們也一同沾光啊。”
“司城夫人哪有這樣好做?”夏林兒說道,“司城聖山本是有夫人的,可那夫人現在怎樣了?”
“林兒你這話什麼意思?”藍無心皺眉道,“你是說他克妻嗎?我們習武之人光明磊落,可不在意這些玄虛的東西。”
“徒兒不是這個意思。徒兒是說……”夏林兒看着藍無心一臉困惑模樣,真是有口難言。她若吐露司城聖山的真面目,也不知道師父會做何反應,但若不說出實情,師父絕對不會放棄嫁給司城聖山。
她陷入兩難,偏偏身邊連個能商量的人也沒有。如果與司城歧風商量,他會怎麼說?司城歧風一定會讓她保持沉默,因為透露真相過于冒險,一旦師父不能保守秘密,她就會陷入危厄。
可是,師父養她長大,她怎能眼睜睜看着師父跳入火坑?就算粉身碎骨,她也必須阻止。
她撲通一下跪倒在地,說道:“師父,徒兒有話要說。”
“哎喲,林兒,你跪着做什麼?”藍無心趕緊去扶,“地上涼,你快起來。”
夏林兒卻不肯起來,說道:“師父,徒兒要向您請罪,一直以來,徒兒都騙了您。”
藍無心一愣。
夏林兒接着說:“有一個秘密在徒兒心裡藏了許多年,徒兒從來不敢對任何人說,因為徒兒害怕一旦秘密洩露,徒兒就将萬劫不複。可是現在,徒兒再不說,隻怕師父您也要萬劫不複!”
“傻林兒,”藍無心結結巴巴地說,“你,你在說什麼呀?”
“師父,”夏林兒問,“您聽說過曾經的天嶺疊家嗎?”
藍無心皺起了眉,道:“天嶺疊家?你是說三十年前消失的那個天嶺疊家嗎?”
“是,”夏林兒道,“雖然年歲久遠,但師父看來聽說過?”
“那時候疊家在武林中炙手可熱,”藍無心道,“我當時年紀雖小,也對疊家耳熟能詳。但突然之間,疊家銷聲匿迹,再也聽不到他們的音訊。三十多年過去,也沒人再提疊家了。林兒,你小小年紀怎麼知道疊家?”
夏林兒的臉上出現一絲落寞,她還記得父親述說的家族之痛。疊氏劍譜最上乘的部分依賴疊氏血脈,緻使疊家在武林中萬衆矚目。然而,也因為依賴疊氏血脈,疊家難以收招子弟,壯大門楣;而即便是疊家後人,真正能夠練成疊氏劍譜的也寥寥無幾。因而疊家在武林中空享盛名,實際卻風雨飄搖。
到了祖父那輩,更是隻有祖父一人練成罷了。
祖父悉心教導,但後輩中顯然無人繼承家族的天賦。想到自己百年之後疊家必遭禍端,祖父因而帶着族人隐居,疊家忽然之間在武林中消失。
誰想,終究有人沒有忘記疊家,多年後疊家還是慘遭滅族之禍。
那夜過去,天亮之後,她從雪地裡爬起來,如行屍走肉般下了山,經過叔伯的屋舍,她看到了被殺害的叔伯嬸嬸和堂兄姐們,那一張張熟悉的臉龐。
她害怕身世暴露,無法與人親近,見到談笑的人群,甚至湊在一起嘻嘻哈哈的師姐妹,她也總是下意識地避開,因為她總會想起家人被殺害時的那些歡呼笑語聲。
而如今,她就要坦露這深藏的秘密。
夏林兒直直地望着藍無心。“因為,”她說,“徒兒就是疊家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