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娘,”司城歧風套回衣服,接着說,“也是在發現父親做的那些事後被父親殺害。大哥既然見過了娘的遺骸,應該不難想像娘死時的慘狀。大哥,這些年你替劍宗懲惡揚善,但其實最大的惡人就在你的身邊。現在,我要終結這個罪惡,大哥,請你最後再糊塗一次。”
司城業成手中的劍發出“嘤嘤”的顫聲。
曾幾何時,他是多麼志得意滿,身為司城宗家的嫡長子,受父親諸多倚靠;因為有個被當作笑話的弟弟,他做任何事總是盡心竭力。卻原來,他才是那個被蒙在鼓裡的笑話。
就連他引以為傲的劍術,也在這個他一向看不上的弟弟之下,這個小他五歲的弟弟,隐忍這麼多年的弟弟。
曾經他那高高在上的姿态有多麼可笑。
在父親眼裡,他也是及不上弟弟的吧?
懲惡揚善是假的,高人一籌是假的,他司城業成有朝一日竟也會覺得自己如此一無是處。
他望向屋裡那幅畫像,就算再心中不甘,也要相讓嗎?
“咣”一聲,他手中的劍跌落在地。
“謝大哥。”司城歧風牽起夏林兒的手,帶着她從司城業成身邊走過,走出了房門。
高大的男子拖着沉重的步伐走進屋子,在那幅畫像前頹然跪倒。
“為什麼……”他伏在畫像底下顫抖着問,“為什麼?”
*
子時,鬧洞房的人早已散去,司城歧風帶着夏林兒潛到司城聖山的院子,卧房的紅燭已經熄滅,隻在書房還亮着一點零星燈火。
“老匹夫還沒睡。”司城歧風說。
“他一定是在研究從我師父那裡湊齊的劍譜。”夏林兒說,“我們可以趁他入神從後窗偷襲。”
“他的書房根本不設後窗,”司城歧風說,“隻能正面突擊。我們一同闖入,我以快招壓制,你适時給他緻命一劍。如果運氣好,一息間就能得手。但這個魔鬼非常警覺,輕松得手的機會很小,待會兒多半是場惡戰;易遠發也已離開司城宗宅,這隻老狐狸不一定出手,我們不見得會有幫手。”司城歧風說着有些擔憂地看向夏林兒。
“我明白了。”夏林兒隻是簡潔地答道。
司城歧風頓了一下,又說:“他的案上會架着一把劍,是他慣用的,他劍力極強,交手時要盡量避免與他正面相抗,迂回取之才是上策。”
夏林兒點點頭,說:“我也是這樣想。”
“此外,”司城歧風接着說,“他腰間還纏着一把軟劍,是種很怪異的兵器。司城聖山還是個武癡,所學很雜。然而萬變不離其宗,他使出什麼怪異招式都不用驚慌,以你的聰明定能随機應變,隻要沉着應對便是。”
“好。”夏林兒答。
“這人内力極深,扛傷得很,”司城歧風又提醒道,“除非已經咽氣,否則都不能掉以輕心。林兒姑娘千萬不要心慈手軟。”
“好。”夏林兒又說。
司城歧風凝視着她,一陣沉默後,又說:“林兒姑娘,你一定要活下來。”
“你也是。”夏林兒說。
然後,兩人再不看對方一眼,一同望向書房窗戶映出來的那一點忽明忽暗的燭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