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儀上完香回禅房休息,羅氏與李素素幾人很快追了上來,隻是天氣炎熱,一家人擠在禅房裡悶得慌,再加上還有兩個孩子。
李驕還算穩重,就在趙清儀身旁安安靜靜坐着練字。
駿哥兒卻不行,他才三歲,自小被趙漫儀嬌慣着,這裡又熱又無聊,他便開始哭鬧。
雖然知道他是哥哥的親兒子,李素素還是按捺不住翻了個白眼,哭得她真煩心呐。
“娘,這屋裡太熱了,我去後頭走走。”李素素熱得直甩帕子撲涼,不等羅氏回應人就出去了。
寺院供香客休息的禅房連成一片,李素素漫無目的地随便走,眼睛還在庭院裡亂瞟。
京中權貴甚多,李家隻是最不起眼的一戶人家,自然得不到相國寺僧人的優待,可其他人就不同了,李素素發現前頭那一排禅房個個寬敞明亮,甚至還有沙彌往裡頭送冰飲子。
果然到哪兒都一樣,都是看人下菜。
李素素沒好氣地撇嘴,沒注意側面走來一位公子哥兒,一不小心就與來人撞了滿懷,她本就煩悶着,當即要發作,然而擡眸一看,登時怔住。
對方眼疾手快攬住她的胳膊,這才沒讓李素素摔了,見她目光看過來,頗有幾分君子風度的笑了笑,“實在抱歉,姑娘沒受傷吧?”
那是一張粉白俊秀的面容,高鼻薄唇,手中還攏着一卷書,瞧着風雅翩翩,李素素短暫失神後,垂眸悄然紅了臉。
“沒、沒事,倒是公子你……沒撞疼吧?”李素素難得柔聲軟語。
“我沒事。”對方還保持着攙扶她的動作,大手攬着她的胳膊。
李素素長這麼大,還從未與男子如此近距離接觸過,一時也忘了叫他松手。
直到對面傳來一道婦人又驚又駭的聲音,“十三郎,你在哪兒幹什麼?”
二人吓一大跳,慌忙分開,李素素更是險些跌倒,對方不得已再次出手攙扶。
那婦人的聲音更急切了,“十三郎!”
她音量不小,自然吸引了禅房裡正在休息的羅氏。
十三郎?外頭竟有别的男子?
想到自己女兒就在外面,羅氏顧不上其他,慌忙跑出去,就見一個陌生男人攙扶自己女兒,而不遠處快步走來一身着華服的貴婦人,後頭還有四五個仆婢,一看就知為首的是高門大戶裡的當家夫人。
忠勇伯夫人走到男子身旁,先是看了眼他的神色,目光再掠過李素素。
李素素慌亂之下拂開男子攙扶的手,後退數步拉開距離,她再蠢笨,也能從對方的衣着打扮上判斷出來人身份不凡,便絞盡腦汁回想曾經見過的趙清儀的樣子,裝模作樣行了一禮。
“夫、夫人安好……”
也不知是慌亂還是羞赧,李素素小臉绯紅,完全不敢正視眼前的婦人。
忠勇伯夫人打量她,“你是哪家姑娘?生得倒還算端正清秀。”
她語氣不見惱怒,倒讓李素素緊張的心稍緩,“家兄李徹乃乙醜科進士,曾任嶺南鶴山縣縣令。”
“你說的,莫不是那位即将入翰林的李探花?”寒門進士,即便真入翰林,也就一七品小官,在忠勇伯夫人這等勳貴眼中不值一提。
不過她還是擠出笑容,言辭間不提李徹被停職在家一事,客氣的說,“這探花郎的妹妹,瞧着确實不一般呐,難怪十三郎在這兒與你拉拉扯扯。”
李素素慌忙搖頭,“不不不,夫人您誤會了,我和令公子……”
“别緊張,本夫人不是來興師問罪的。”忠勇伯夫人一副我都懂的樣子,對李素素笑容溫和,轉頭卻是瞪了旁邊的十三郎一眼。
“瞧你,若是看上了人家姑娘,回頭與我說一聲就是,何必在這寺中……哎!”她狀似難以啟齒,說得十三郎無地自容。
李素素被弄得百口莫辯,眼淚都快出來了,“夫人,您真誤會了,不是您想的那樣,我和這位公子并不認識……”
對方卻一口咬定,“姑娘放心,我家十三郎做下了渾事,我伯府不會不認,一定給你個公道。”
二人說話的功夫,羅氏已經到了李素素身旁,她自然是聽到了兩人的對話,不過她卻注意到忠勇伯夫人的打扮氣勢,試探着問,“我是探花郎的母親,不知夫人您是……”
後頭一個嬷嬷緊接着道,“我家夫人是内閣次輔王仰止,王閣老的嫡親胞妹,如今的忠勇伯府主母。”
“哎呀,原來是王夫人!”
羅氏起初還擔心,一聽到對方竟是伯府之人,懸着的心安了,忙整理自己的衣裳頭面,笑容谄媚,“王夫人,失敬失敬!”
就連一臉委屈的李素素也怔住了,沒想到眼前的貴婦人居然是伯府夫人!
那……
那方才與她相撞之人,豈不是……伯府公子!
李素素心跳猛然加快。
王夫人扯了扯嘴角,算是與羅氏回禮,她又看了李素素一眼,明知故問,“這位姑娘是你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