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恨比愛長久。
并沒有足夠的實證可以證明這一點,但這一百年内,包括艾歇魯這個混血在内的半異族都沒有忘掉伊殷這張臉。
這是個都不需要說名字,說那個人盡皆知的“大統領”稱謂,隻要提及“那個女人”就所有異星種族心照不宣的人類。
此刻,就活生生地站在他的眼前。
艾歇魯面部的肌肉不自然地抽搐了下,緩緩吐息,腳步不自覺地後挪,目光仍寸步不移地落在伊殷的臉上。
她俯視着他,面上帶着好整以暇的笑容。
明明是在敵方的大本營,在她的眼裡卻隻像是一個有點意思的角鬥場。
所有人都如同排列整齊的多米諾骨牌,即将在她指尖的推動下齊齊倒下。
伊殷既不像是那些裝模作樣的高官貴族,也不是強勢勇猛的将領,渾身都帶着極強的身份色彩。
她似乎隻是覺得有趣。
艾歇魯活在一個沒有大統領的時代,卻從小就在耳濡目染中記得這張臉,聽過她恐怖的傳聞。
異星種族在天真的幼年時期,聽到最多的恐怖故事就是“殘暴的人類大統領即将毀滅我們賴以生存的星球”。
小時候不懂,長大了才明白,這個傳說中的大統領在星海長達幾十年統治有多麼恐怖。
星球像她指尖的玻璃珠,可以随意擺弄。
這個時代,不管是克隆還是基因改造技術都很發達。
要制造出一個長相一模一樣的仿生人很簡單。
她是誰?這是聯邦的陰謀嗎?
艾歇魯心中再怎麼揣測,說服自己,他甚至都沒有見過大統領,可在看到她的第一眼還是覺得……她就是大統領。
她一定就是本人。
她回來了。
“原來如此。”
艾歇魯喉嚨嘶啞地開口,目光先掃過了艦船上的數字屏幕,後掃過旁邊的狄俄尼瑟,在确認了伊殷的身份後反而理解了一切,嗤笑:“難怪沒有聲音。”
如果系統運行正常,早在她踏入艦船的時候,艾歇魯就該知道了。
現在外面死傷遍地,他的門半點動靜都沒有,一個人都沒進來,也沒有人聯系他,肯定是被動了手腳。
機械中樞的忠誠長達百年,直到今天。
他的信号絕對傳不出去。
不過也正因此,艾歇魯才絕對不能放伊殷活下來。
隻有他有這個唯一的、将她扼殺在這裡的機會。
趁她初初複活,羽翼未豐。
趁還無人察覺她的存在。
“我有一個提議。”艾歇魯伸開手臂,凝望着伊殷,走上台階,緩緩向她的方向邁步,“我們的利益不一定沖突,合作怎麼樣呢?”
他瞥了元文澈一眼,眼神陰鸷:“一個商業大亨的兒子而已,送你就是了,你還想要什麼呢?”
很遺憾,又或者說很正常。
迎接艾歇魯的不是言語上的接受或拒絕。
一道蜿蜒如巨蟒的電光帶着可怖的威懾力,朝着艾歇魯的腦門上沖了過來,就是追着他的死線來的。
艾歇魯操控着沉重但身經百戰的身軀,快速翻身避開,沒能進一步接近,陰沉着臉看着伊殷的方向。
元文澈那個大包袱已經被甩在了後面的角落裡。
伊殷踩在樓梯邊的護欄上,槍從她的手腕一直抵到肩胛骨,槍口自上而下地怼着他的臉。
她看着艾歇魯,偏過頭,發絲順着臉側垂下來,落在她審視的眼瞳前:“這就是你的宣戰發言?”
感覺不夠有氣勢啊。
一般BOSS不是都會來點什麼“你要為惹怒我付出代價”之類的中二言論嗎?
“看來提議失敗了。”艾歇魯咧嘴,躬起身,眼疾手快地從腳邊抽出了一把備用的槍,其大小遠超常規尺寸,在本就壯碩的他手中簡直像一台炮,“去死吧!”
他猙獰的眼珠透着興奮和瘋狂,聲音響徹整個主控室,震蕩鼓膜。
“隻要你今天能死在我手上,我将聲振寰宇!”
伊殷眨了眨眼,不解地嘀咕着“怎麼搞得我像BOSS”,手扶着旁邊的欄杆翻身躍下,身子輕如鴻雁,輕松地避開從她頭頂穿過的光束。
擦身而過的轟擊直接将牆壁砸出了一個坑。
“系統,周圍環境有要求嗎?”伊殷注意到艾歇魯的範圍攻擊,閃身避過地上劃分的攻擊範圍,快速問起來。
以她豐富的打團經驗,有的副本會有些特定要求,比如保護特殊物體,或者某些機器不能損毀。
這裡畢竟是主控室。
系統知道她想問什麼,平淡地回【你砸吧】
已經不重要了。
伊殷一聽這話,瞬間就不客氣了,無視抱頭躲在旁邊的工作人員,頂着他們瞠目結舌的神色,徑直踩上了按鍵區。
艾歇魯的動作都短暫停頓了一瞬。
伊殷就像看準了BOSS僵直,先對準他的脖子開了第一槍,曲起腿蹲下,“唰”地從背包裡換了一把槍,接着前面的電光瞄準他的心髒。
一前一後,全都對準了死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