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車裡的沉默并沒有持續太久,到底趙沉還是舍不得錢香林,做了第一個低下頭顱的人。
他放低聲音問道:“餓不餓?”
短暫的冷場被打破,錢香林怔怔地擡起頭看向趙沉,先是下意識點了點頭,又搖起頭來:“還好,就是有點冷,我想先找個住的地方……”
為了防止起霧影響視線,車子裡一直開着冷氣。
錢香林淋了雨,身上的黑裙也單薄,感覺不舒服更在情理之中。
趙沉拿過先前被錢香林擱放在一旁的深色西服細緻地蓋在她瓷白細膩的腿上,又調高了車内空調的溫度。
他裝作不經意地提議道:“現在西鄉的酒店都很難訂,你要是沒有地方住,我在附近剛好有一套空房,雖然沒怎麼住過,不過裡面的生活用品都有一些,你要不要去?”
縱使兩人許久未見,但礙着舊時的親近關系,錢香林并不認為趙沉會像其他男人那樣對她打有壞主意。
而如果換做旁人,她勢必會婉拒。
可現在這人是趙沉,他還是個前途光明的大學老師,今夜無處可去的她一下子就心動了。
“可以嗎?”錢香林擡眸看向他,整個人肉眼可見變得輕松雀躍了些,“不過會不會太打擾你了?”
她貓兒般的圓瞳裡似有水光潋滟,神情認真地望過來時,整雙清澈澄亮的杏眼裡仿佛隻映有他一人似的。
與他對話的嗓音也同過去一樣嬌甜又親昵,讨喜至極。
趙沉的内心自十二年前冰封般冷硬至今,幾乎立即就被這一幕的出現所取悅軟化了。
前一刻還萦繞在心頭的苦澀、惱恨、不甘轉瞬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無盡噴湧而出的快活與歡喜。
從以前到現在,錢香林這三個字就如同是深深镌刻在他心裡一般。
無論是她清純絕美的外相,還是她沒甚心肝的脾性,甚至是聽起來中規中矩的名字,她的一切都是那樣符合着他的審美。
讓他為之神魂颠倒,甘做牛馬。
以至于重逢過後,隻要錢香林願意主動靠近哪怕一點點,他都會被她再一次輕而易舉地俘獲。
趙沉控制不住嘴角上揚的弧度,又怕被她察覺。
他轉過頭,避開趙香林的視線,卻意外從後視鏡裡看到了自己此刻的樣子。
鏡子裡的男人眼角眉梢滿是自然而然流露出的笑意,竟是一副如沐春風的沉溺模樣。
這是他。
趙沉心裡一僵,拉下了唇角。
他重新戴上無框眼鏡,一邊挂擋發動車子,一邊沉聲應她:“不會。”
趙沉的新房在西鄉大學旁一處環境幽靜的商品房小區裡,說是在旁邊,可由于校區又多又大的緣故,路上也開了近十分鐘才到。
這處樓盤五年前開售,現房也是一年前才給到業主。
因此入住率并不高,偌大的地下車庫大半都空着,隻偶爾有汽車入庫的動靜響起。
滴着水的越野車駛過光淨濕滑的環氧地坪,徑直停在了新房樓棟底下對應的車位上。
車子熄火,錢香林解開安全帶,臨下車前不太适應地蜷縮了下丢失鞋子的右腳腳趾,等下她怕是得光着腳走路了。
還好這邊的地面比較幹淨,應該不會出現石子磨破她的腳底。
錢香林望了眼車窗外地庫裡的地面。
然而也就她因猶豫而耽擱的這兩三秒裡,先下車的趙沉大步繞過車頭來到了她這邊的車門旁,一把就将副駕的門打開了。
她還以為男人是在催促,忙不疊探出光赤着的嫩白小腳,想要踩向地面。
可下一秒,趙沉俯下身,伸出左手環住她纖軟的腰肢,右手則從她的膝下穿過,輕輕松松将她整個抱出了車子。
被趙沉抱在身前的錢香林徹底呆愣住。
視線頓時拔高了一大截,她的雙眸睜得滾圓,隻顧傻乎乎地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側臉。
“愣着做什麼?”趙沉微微向她偏頭,示意開敞着的車門還沒關,“把門關上。”
他的口令下得正是時候,腦子一片空白的錢香林下意識聽從他的指示:“噢,好。”
她手裡握着手機和包,還有腿上那件屬于對方的男士西服,亂糟糟的全是東西,忙手忙腳亂地松開,好半天才騰出手将車門阖上。
趙沉抱着她,徑直走向電梯。
一連邁出去好幾步,錢香林才反應過來,認為兩人如今非親非故,這樣的姿态太過親密,俨然不大好。
她眼尾微垂,對着趙沉軟聲道:“那個,其實我可以自己走的……”
誰料趙沉并不買賬,甚至還把她掂了掂,往上抱送一段,單臂托在她圓潤柔彈的臀下。
他眉頭微皺,似是有些不滿她過輕的體重。
随即空出另一隻手去按電梯,聲音意外的冷沉淡漠:“你沒有鞋子,怎麼走?”
男人的胳膊線條流暢,結實又修長,臂力更是驚人。
單手托抱着錢香林毫不費力,甚至隐約仍留有餘力的樣子,平穩極了。
錢香林個子不高,高三那年受了嚴重腿傷後就徹底告别了跳舞,且自那以後基本就沒再長高過。
她一米六都不到,體重雖然不重,卻也接近九十斤,臉蛋身段看起來都是珠圓玉潤的富貴福氣相。
可現下被一米八/九的趙沉輕易單臂抱着,宛若一隻精緻小巧的少女人偶,正被她的主人視若珍寶地摟扣在懷中。
“好吧。”錢香林點點頭,失了繼續聊天的興緻。
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麼趙沉對她的态度一會兒熱一會兒冷,表現奇奇怪怪的,不過人家願意抱就抱,她又不損失什麼,還節省了走路的力氣,權當請了個免費的人肉代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