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錢香林回到西大的教師公寓已經快下午四點了。
憑着趙沉給的那張教師卡,她身為校外無關人員,很順利拿着卡輕松通過了校門口的門禁。
隻是臨到教師公寓,才想起來答應要給趙沉帶的奶茶還沒買。
西郊鎮太過偏僻,周圍地勢又低窪,整體像是一隻倒扣着的碗盤,一發大水就成了孤島,裡面的人出不來,外邊的人進不去,隻能等水退。
錢香林幹坐了一下午出租車,試過各種大道小道,始終沒能開進去,最後隻能打道回趙沉這來。
路邊又沒有商鋪賣部,就連奶茶也忘了買。
她想了想,覺得說好要帶的奶茶不帶不太好,更别說自己也口渴了。
索性問道去了校區裡的食堂,排隊刷卡買下一大袋各種口味的果茶奶茶,邊喝邊又拉着行李箱回到了對方的公寓宿舍。
錢香林手裡都是東西,騰出空摁指紋門的時候,兩隻劈了叉的指甲再次被狠狠勾到,疼得她“咝”一聲,忍不住變了面色。
屋子裡空蕩蕩的,趙沉并不在。
不過雜亂的床鋪與擺設都已重新收拾整齊,顯然對方有回來過。
錢香林随手将奶茶袋子堆在流理台,又把自己那隻潮麻麻的行李箱放去陽台上。
打開一看,裡面的衣裙潮濕散亂,還散發出一股難聞的黴味。
她的小臉皺巴得更厲害了,也不知道這些衣服以後還能不能再穿。
錢香林這樣想着,手指上的傷處越來越刺痛。
她低下頭一邊查看自己斷裂的指尖,一邊随手給男人發去消息報備:我回來啦。
趙沉應該正在忙,等錢香林在網上搜到西大同校區有一間宿舍美甲時,才收到對方的回複:好,行李箱拿回來了?
錢香林回他:拿回來了,不過裡面的衣服全濕了。
她還拍了張照片發過去。
寥寥幾套衣服亂七八糟地堆疊在箱子裡,顯而易見地起皺泛潮,慘兮兮的。
而趙沉的回答也從不讓人失望:沒事,就放在那裡吧,等我回來洗。
對方的下一句緊接着發來:今天的組會可能會開得比較晚,我盡量早點結束,一起去吃晚飯?
錢香林随意回複:好啊,我還不太餓,你慢慢來。
她的話真不是客套,要是約上了美甲去做,少說也得花費一兩個小時,弄不好最後誰等誰都說不定。
錢香林查到宿舍美甲師的聯系方式,正好對方也有空,便立刻約好了要過去做美甲。
她拎起包,拿過自己那杯喝動過的果茶。
臨出門前,又從奶茶袋裡取了一杯新的,打算待會兒送給幫她做指甲的學生美甲師喝。
而另一邊,正在會議室裡給研究生們開課題組會的趙沉面上不動聲色,實際滿眼笑意地将手機放在會議桌上。
這像是一個信号。
下一位等着彙報的研二學生咽下一口唾沫,站去講台打開了自己的PPT,開始彙報自己最新的實驗進展。
趙沉身為年輕有為的碩導,手底下共負責帶七位研究生,以及一個提前進組旁聽的本部研零。
在剛過去的兩個小時裡,隻一對一過了兩個研三的畢業指導,還剩下兩個研二的論文和三個研一的文獻/開題彙報要過。
這樣的組會每半個月開一次,内容量很多,因此時間上也會相對拉長許久。
趙沉責任心強,算是半圈養型導師,不會自恃身份對學生大小聲,教學嚴謹認真卻不刻薄苛刻。
手上科研經費充足,資源也不少。
在他手裡不愁畢業難的問題,隻要态度端正,每一階段都按照他的安排和指揮走,雖然相當辛苦,但很容易就會出成果。
他為人也大方,按照工作量給到學生的津貼補貼豐厚,每逢節假日都會請客吃大餐。
最重要的是,會公平公正地根據學生的參與和貢獻程度安排每一篇paper排名。
隻要不摸魚拖延,一般大家最遲在研三上學年就能達到畢業要求。
畢竟趙沉本身頗具實力,每年都能出幾篇唯一作者的SCI或是科研專利,完全不會去搶學生們的一作,這一點放在各個大小實驗室裡都有口皆碑。
許多其他導師的研究生都分外羨慕他們這幫在趙沉門下做事幹活的學生,豔羨的話語從來不絕于耳。
有錢又不壓論文的老闆誰都喜歡,可導師太好,也莫名是一種壓力。
尤其正事沒做好時,比如實驗進度沒有滿足對方預期,或是論文哪裡出了差錯,被老師看出來提問,自己還無法回答,令人失望。
好在接下來的彙報都過得很快,簡直異常順利。
趙沉抓大放小,隻針對一些顯而易見的問題提出自己的建議。
又詳細回答了兩個研二生實驗中遇到的難題,借着研一的文獻彙報科普了下國内外最新的計算機研究進展後,直接就原地宣布了解散。
周五下午兩點開始的組會,結束時還不到五點半。
比起以往動辄晚上九點十點才結束會議的老時間,提前了足足好幾個鐘頭。
除了新進師門還懵懂不知的研零,其他七個研究生詫異之餘,紛紛感到格外驚喜。
大家快速收拾起桌上的資料,生怕趙沉什麼時候改了注意,再留他們下來開會。
還有性格活潑的老生忍不住調侃待在最末尾的新人道:“看來都是托了我們小師弟的福,老闆才放人放得這麼痛快。”
“對了,話說這兩天老闆都不怎麼進實驗室了,以前能從早待到晚,現在都看不見他老人家人影。”
“是啊,奇怪……”
被議論的趙沉沒在意手底下研究生們的竊竊私語。
他坐在原位置上,拿起手機給錢香林發去信息:香林,我這邊差不多了,晚上我帶你出去吃吧。
然而此時的錢香林卻分身不暇,她被宿管阿姨堵在了女生宿舍樓門口,正在接受盤問。
下午,她依約去學生美甲師的宿舍,見對方宿舍樓底下兩道閘機門都開着,女學生們進進出出,便以為不需要刷門禁,直接就跟着人群進去了。
可當做好了指甲,要出來的時候卻不行。
閘門都關着,她拿趙沉的教師卡刷,也刷不開學生宿舍樓的門禁。
剛打算讓樓上幫她做指甲的女學生下來幫她刷卡,恰巧看門的阿姨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正好把她當作外來人員給抓了起來。
給對方看趙沉的教師卡,解釋了半天也不行。
人家半信半疑,還把卡給沒收了,聲稱讓卡主來領她走才肯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