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斯見他一直沉默,以為是他為此生氣,不由分說把陳钊推到病床邊,怒道:
“看看你闖多大禍,跟你傅叔道歉!”
陳钊揚起小臉,怯生生看了一眼傅若年,小聲嗫嚅道:
“哥哥對不起。”
傅若年隐約覺得這話裡有些許不對勁,但麻藥使然,意識還不甚清明,他迷迷糊糊就點了點頭:
“沒事,我處理一下就好。”
這一處理,就從下午忙到了晚上。他思緒轉得慢,話也說不清楚,勉強給了部門交代後,又疲于應付傅振華的問責。
傅振華的電話打來了七次,每一次他都眼睜睜看着屏幕上的來電顯示,任時間分分秒秒過去,電話因無人接聽而自動挂斷。此時的傅若年,不想,更無力給予傅振華一個合理的借口。他怕自己言多必失,也不願用這副慘狀換取他們的同情。
何況,他們未必同情。
末了,他打字向傅振華彙報了處理進展,重新回到幾個重要的工作群
到此為止,已是深夜一點半。
後腰的刀口撕裂般的劇痛,他換了幾個姿勢都無法緩解,幹脆不再掙紮,仰躺在病床上點開與林琅的聊天記錄。
然而對話框内的一切,令他心下霎時一沉,他屏息斂氣不斷上滑,那條長達一分半的語音通話,看得他心急如焚。
所以,接語音的是誰?
他在手術室裡的那段時間,林琅到底經曆了什麼……
傅若年真想馬上一通語音撥回去,可入夜已深,林琅又身在大理,他不想打擾她的旅行。
天亮再說吧。
大理的冬夜一樣冷得難捱。
林琅裹在厚厚的棉被中,反複點亮手機,卻始終不曾收到來自傅若年的消息。
她不是多疑的人,傅若年有言在先,他和Mia是普通朋友,她從未對此有所懷疑。故而才分外期待他的解釋,隻要他肯說,她就肯信。
但沒有。
什麼都沒有。
她縮了一下脖子,将棉被蒙過頭頂,屏幕的光亮于一片黑暗裡照亮她的臉龐。
不知過去多久,久到連續失眠三個晚上的她開始暈暈乎乎地打瞌睡,猛然驚醒時,傅若年仍舊隻字不回。
她翻了個身,指尖遲疑着敲打26鍵輸入法:
“還沒散會?”
猶豫再三,這四個字終究被她逐一退格清空。
“算了……”她小聲勸說自己,“沒必要。”
次日一早,呂純和左一特意沒喊林琅起床,想着把早餐買回來,讓她在房間裡吃一點兒。昨天Mia替傅若年接電話的風波尚未過去,她們清楚,林琅沒心思出門,索性就計劃陪她在民宿擺爛。
她們離開後不久,林琅擺在床頭的手機就亮了起來,屏幕上顯示着傅若年的來電。她手機常年靜音,且不開震動,語音通話沒有提示音,吵不醒她淩晨才開始的一場噩夢。
這樣的通話反複呼入十餘次後,手機便電量耗盡自動關機,林琅依然未醒。
“出院?!”陳斯被傅若年的決定吓了一跳,“你昨天剛做完手術,今天出院,不要命了?”
傅若年沒力氣事無巨細解釋明白,卻還一力堅持:
“我有重要的事必須處理,免責書我親自簽,不會給陳叔添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