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出傅若年在哄她。
抑或,在搪塞她。
卻終究沒多問,聽他寒暄幾句後結束通話。
印象裡的傅若年一向理智清醒,能很好地照顧他自己。林琅如是排解内心的擔憂,然而翻湧的不安來勢洶洶,幾乎将她淹沒。
周末,呂純為慶祝畢業答辯順利組了個局。林琅特意早起收拾,打算換個心情出門走走,然而一見到左一,就意識到事情似乎不簡單。
呂純沒定餐廳,約在她的小出租屋,左一和孔深都在。說好吃飯,但桌上沒有一道菜,隻剩三個人神色凝重看向她。
“發……發生什麼了?”
她站在門口不敢進來,左一不知如何開口,索性先把她拉到沙發落座,側目跟孔深交換了個眼神。
“林老師,這事兒……若年本來不讓我告訴你,但是我覺得,那樣對你不公平。”
安靜的客廳裡,林琅能感知到心跳聲重若擂鼓。她屏住呼吸,雙手緊緊攥成拳,等待孔深的下文。
“若年去杭州之前,身體已經不太好了。上周我接到紅客聯盟的電話,說他在杭州基地體力不支暈倒後被送到醫院搶救。本來脫險了,誰想到昨天晚上又……”
後面的話,林琅記不清了。
她聽完沒哭沒鬧,在呂純和左一的注視下,異常平靜地拿出手機,跟學校請假,買時間最近的機票,再啟程趕往機場。
北京到杭州數個小時的飛行時間,她始終吊着一股勁兒,不允許自己崩潰。直到按照孔深聯提供的電話聯系上老槍,找到醫院,在走廊裡遇到老槍和幾個小年輕,才驟然紅了眼眶。
“林老師。”
老槍一眼認出她——
幫傅若年聯系家人的時候,看過他手機屏幕的壁紙,是林琅。
林琅點頭緻意,躊躇良久,顫抖着問出口:
“若年,在哪?”
老槍與年輕人們相顧無言,像是鼓起莫大的勇氣,才能回答她:
“還在搶救,醫生說,情況不樂觀。”
“為什麼呢?”林琅盯着搶救室上方的紅燈,消毒水的氣味刺得她心口發酸,“他身體一直很好……”
老槍攥着皺巴巴的診斷報告,雙手遞過去:
“這事兒也怪我,出發前,若年提過他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允許再長時間工作。當時我覺得大家都年輕……沒想到會這麼嚴重。”
林琅竭力穩住心神,盡可能保持冷靜的判斷。
“聯系過他家人了嗎?”
她言罷,老槍本就愧疚的眼神愈發難堪:
“給他姑姑打過電話……說是,集團項目太忙,走不開……”
“那他父母呢?”
“我們托若年姑姑轉告了,但是……”
答案不言而喻。
林琅哽咽苦笑,任淚水打濕那張報告單,沒力氣哭出來。
如果孔深隐瞞不說,傅若年似乎真的準備一個人消受這一切。
她不明白。
血脈相連,居然會選擇集團的項目,而非陪伴親人渡過難關。
她依稀記得第一次見傅光華,是在那幢空蕩冰冷的别墅。彼時傅若年失聯,傅光華和她同時趕到,她天真以為,那是關心。
可若是關心,憑什麼現在不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