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垠挑了挑眉,一臉無辜:“這……不可以嗎?”見易霆鄙夷地看着自己,就差把「胡說八道」四個字刻在了他的臉巴子上,江垠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的心虛,反而攤了攤手:“怎麼?不信任我?”
易霆沒給他留一丁點面子:“我應該信任一個打小就号召别人霸淩自己弟弟的變态?”
“變态?”江垠的反應,卻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褒義詞,忍不住放聲笑道:“看來我在江枳那小子的嘴裡,已經是個十惡不赦的壞大哥了。”
“你知道就好。”
“沒關系,我不在意他的想法。”江垠無所謂地聳聳肩,語氣平淡卻又透着若隐若現的悲涼:“我們江家的家庭環境複雜,不是有血緣關系就一定要親密無間,相反,越是親兄弟,就越要明算賬,這其實是對親人的一種保護。”
“好好好。”易霆雙手快速鼓掌,三記掌聲脆生生地響起,每一下都帶着毫不掩飾的嘲諷:“頭一次見有人把欺負别人這件事解釋得這麼冠冕堂皇,不愧是讀過聖賢書的江家大少爺。”
江垠卻絲毫不在意易霆的譏諷,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語氣平淡得好似在陳述一件與己無關的事:“不敢當,我隻是個庶出長子,未來的江家,都是我弟弟江枳的。”
江垠這話一出,易霆瞬間愣住,到了嘴邊的反駁之詞硬生生咽了回去。他不得不承認,這的确是不争的事實。江氏董事長傅溫卿向來疼愛江枳,對長孫江垠則是冷淡疏離。可這話從江垠自己嘴裡說出來,卻莫名讓人覺得哪裡不對勁,仿佛話裡藏着無數沒說出口的深意,又像是隐藏着洶湧的暗潮。易霆眉頭微蹙,眼神裡滿是狐疑,緊緊盯着江垠,試圖從他平靜的表情下窺探到一絲真實的情緒。
可就在這時,江垠的手機突兀地響了起來,他接起電話簡短地應了幾句便挂斷後,看了眼易霆,眼中刻意流露出了好幾抹的不舍,看得易霆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忍不住出言吐槽道:“你要走就趕緊走,能别用這種惡心人的眼神看我嗎?”
江垠:“确定不跟我加個微信?”
易霆:“加你妹。”
“行吧。”
江垠轉身的瞬間,那隻剛剛給易霆點過煙的打火機像是不受控制似的從他的手中滑落下來,“啪”的一聲在地上摔出了個脆響,易霆下意識地向下看去,目光被那掉落的打火機吸引,江垠卻像是完全沒聽見似的,腳步不停,繼續朝着路邊自己的車子走去。
“哎哎,你的火——”易霆撿起打火機一擡眼,江垠的車都開走了。
易霆茫然的舉着手中的打火機,心裡不以為意:“神經病,你不要我要。”
他漫不經心地把玩着這隻打火機,可當他随意瞥了一眼打火機的外觀,卻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做工精緻、線條流暢,質感與普通的打火機截然不同,湊近一看可不得了,這隻打火機的底部,印着的竟是「古馳」的标志!
易霆嘴角一抽,拿手機搜了搜古馳品牌的打火機價格,那雙鳳眼在看到1666這個數字的時候,直接瞪得比林小寶今早吃的生煎包都圓!
望着江垠開着他的豪車漸行漸遠的消失在暮色之中,易霆隻覺得百感交集,他深深的歎了口氣,心情複雜的發出一聲感慨——
“原來這世界上,真的有人直腸通大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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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另一邊的餐廳裡,十分鐘前,江垠和易霆出去之後,錢嬴也主動和江枳打了個招呼,兩個人就這麼面對面的坐着,錢嬴也不再搗鼓手裡的電腦,而是定定的盯着江枳的臉,就這麼一言不發的看着他,嘴角還微微上揚,那笑容有種意味深長的詭異,讓江枳不禁打了個冷戰,後背泛起一絲涼意。
“呵呵,錢先生,幸會。”
錢嬴與錢銘銘這對兄弟,容貌之間的關聯微妙難辨,乍一看,很難将他們與“親兄弟”的身份直接關聯起來;可若定睛細瞧,那潛藏在五官深處的相似之處,便會如同被喚醒的記憶,一點點浮現出來——
錢銘銘是那種天生自帶光環的小帥哥,白皙的皮膚宛如春日裡初綻的梨花,細膩而瑩潤,泛着柔和的光澤,精緻的五官恰到好處地分布在那張青春洋溢的臉上,每一處線條都勾勒得極為流暢,仿佛是上天精心雕琢的傑作,讓人一眼就能被他的顔值所吸引。
反觀錢嬴,初次相見,他着實顯得有些平凡無奇,他似乎對自己的外在形象毫不在意,頭發淩亂地散落在額前,像是被風吹亂的野草,毫無章法,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皺巴巴的,仿佛從未被好好熨燙過,但他長得特别耐看,越盯着他看,就越覺得他的五官和錢銘銘不愧是親兄弟,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隻不過錢嬴的面部輪廓要比錢銘銘冷硬一分。
錢銘銘的長相給人一種人畜無害的純真感,仿佛世間的一切都是美好的,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和保護;而錢嬴則截然不同,他周身散發着一種冷淡疏離的氣場,如同冬日裡的寒霧,讓人難以靠近,要是在他因為做代碼而一個月不怎麼洗頭洗澡的情況下,還得再加一項邋遢。
當然,今天的錢嬴似乎外在形象還算得體,穿得不像江垠那般莊重正式,但好歹也換了一套幹淨的衛衣和牛仔褲,頭發打理成了蓬松的微分碎蓋,背着雙肩包抱着個電腦,有種男大學生出來做家教的既視感。
“我弟弟很喜歡你,江記者。”錢嬴的語氣跟他的人一樣,不溫不火:“上次他還偷偷用我的電腦,幫你調查那兩個山區小孩的事情,完後給我的電腦格式化了之後,不僅抹去了他的搜索記錄,還順道删除了我剛做好的一組重要代碼。”
“額,真、真的假的?抱歉抱歉……”江枳聞言,尴尬地腳趾摳地,眼神躲閃道:“沒想到給你添了這麼大的麻煩,那……我要怎麼辦才能彌補呢?”
“是有點麻煩,不過沒關系,一組代碼而已,我重新做就好。”錢嬴聳了聳肩,故作無奈地歎了口氣,但緊接着,他的語氣又變得溫柔起來,“要是換做别人,我可沒這耐心,但因為是你,就沒關系。”
“啊?”江枳宛如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整個人瞬間僵住,大腦在那一瞬間停止了運轉。
他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盯着錢嬴,眼神中滿是驚愕與無措,仿佛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那一瞬間,時間仿佛也為這份突如其來的表白而停滞。
“我和我弟一樣,無條件的偏袒你。”錢嬴目光專注地看着江枳,一字一頓地說道,眼神裡滿是真誠,“下次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直接跟我說就行,不用再通過我弟,我肯定全力幫你。”
“你……你……”
“江記者,我也很喜歡你。”錢嬴終于打開了電腦,調出來的網頁卻是錢嬴的收藏夾,裡邊清一色全部都是這些年江枳發布在互聯網平台上的各個文章——
“确切的說,你是我的偶像,比起我弟對你的盲目崇拜,我想我的功課做得更足,我比他更了解你。”
此時此刻,江枳隻覺得自己的大腦一片空白,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幾下,半晌過後他騰的起身——
“那個、錢先生,不好意思!我我我、我朋友在外邊等我,我得先走了!拜拜!”
說完,也沒給錢嬴答話的時間,江枳拎着包沒頭蒼蠅似的就往門外沖去,心情複雜到五官扭曲,隻剩暗自腹诽:怪不得錢嬴能和江垠坐到一塊兒吃飯,這倆人簡直是一路貨色,都不是正常人!
一出了餐廳大門,江枳就看見易霆正站在樹蔭下,手裡攥着一隻打火機,眼神有些發愣,他快步走過去把易霆拉到了離那家餐廳較遠的地方,才松了口氣——
“我真服了……他竟然表白!”
“卧槽?這你都知道?”易霆一臉震驚,“以前你說你大哥腦子有屎我還不信,今天我真信了!”
“什麼我哥啊,我說錢嬴!”江枳拍了拍胸口,試圖捋順了淩亂的呼吸,“他居然說他喜歡我?你說扯不扯?”
“噗……”一聽這話,易霆笑噴了,“你上輩子是不是欠他們老錢家一筆巨款啊?這輩子哥倆都着上你了。”
“神他媽知道……”江枳定了定神,這才注意到易霆手裡的打火機,“這不是我哥的‘愛妃’嗎?”
“愛妃?你哥玩這麼野呢?”
“什麼啊,我的意思是江垠打從16歲開始抽煙的時候起,就酷愛收集這些玩意兒,他書房裡有個玻璃櫃,擺滿了各種品牌、各種形狀的打火機,就跟個小型博物館似的。”
“哦,不好意思,是我把他想的猥瑣了,原來他隻是單純的腦子有屎。”易霆把打火機遞給江枳:“他走之前自己扔地上的,也不知道是沒留意還是故意的,你幫我還給他吧。”
“别傻了,這可是他玻璃櫃裡的‘愛妃’,他寶貝得很,絕對不會随便弄丢的。”江枳沒伸手接,而是撇了撇嘴:“我哥明擺着就是故意的,你就算這次不親自還給他,他下次也會找别的借口跟你見面。”
“你哥怎麼這麼煩人啊?”易霆無奈地歎了口氣,心裡有些煩躁。
不知道為什麼,此時此刻,他突然莫名其妙的有點想念洛溪甯了,雖然洛溪甯這人又狗又茶還愛得了便宜賣乖,但再怎麼說也比江垠這種腦子有屎的二百五強一百倍。
俗話說得好,說曹操,曹操就到,忽然褲兜裡的手機叮的一聲,洛溪甯還真發來了一條微信消息——
「霆霆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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