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午後,溪邊奏着蛙聲蟬鳴,一男人身着白色短袖靠在躺椅上垂釣,邊上的水桶裡空空如也。
“你怎麼在這,不去玩那扮演遊戲了?”洛檀顔走近溪邊不輕不重拍了拍男人。
他這一來,剛剛還在溪邊遊動的魚四散而逃。
“……”未甯無奈地盯着白打的窩将身子往前湊,假裝沒看見他。
洛檀顔轉過頭正對着未甯想從他的臉上看出其他情緒,“你好像不太高興?”
他不高興,洛檀顔可就要高興了。
未甯沒回話而是捂着頭,自從眼鏡碎成渣後他總能聽到一些不愉快的雜音,這本就讓他難以集中精力,加上洛檀顔在旁邊吵鬧,使他不自覺眯眼,四周溫度驟降,令人惶惶不安的空間錯位感更加強烈。
明明是正午,眼前的光亮卻在一點點消失,冷意在未甯後背一點一點爬升,身邊的風聲逐漸模糊,而那不知源于何處的哀嚎聲與哭聲源頭正在向他靠近。
周圍的場景在怪異扭曲,一群失去頭顱的軀體将他圍住,他們那無形的目光穿透靈魂如同烈陽将他灼傷。
“喂,沒事吧?”
他渾身一震,草叢裡蟬鳴響亮,身旁人的輪廓逐漸清晰起來。
洛檀顔面色凝重地抓住他的肩膀,不知因何而失去開玩笑的興緻。
意識到自己情況不對,未甯用力揉按太陽穴強迫自己回神,那些細碎的噪音終于低微減弱但仍然在回蕩。
“對了,這個給你。”
未甯瞧見他的手中塞來一副眼鏡,半天沒有反應,這竟是自己碎掉的那副。這種鏡片的材料并不好獲取,他原本打算自己去趟鬼界取最後一種材料再做一副……難道洛檀顔這幾日都在忙這些?
見他神情複雜,洛檀顔眼神外瞟尴尬地解釋,“我單純好奇你的眼鏡就把碎掉的渣滓撿回去研究,用新的材料加上你那眼鏡框再做了一副,反正對我沒用還你好了。”
“别多想,我隻是單純無聊,不會說出去的。”補充完洛檀顔立刻閉住嘴,臉頰一燙,自己好像說了多餘的話。
顯然洛檀顔發現了這副眼鏡的作用,這是用來緩解痛憶症負面症狀的治療儀器,可以淡化負面記憶,但也會限制使用者的法力。
隻有感受過極度悲痛的人才可能患上此症,患者不定時陷入回憶幻境嚴重影響正常生活。
原以為洛檀顔會借此事對他加以要挾,沒想到……修都修了,還非要扯這麼個牽強的借口解釋。
未甯注視着失而複得的眼鏡,嘴角不經意洩出笑意,戴上眼鏡的瞬間,那亂七八糟的聲音終于徹底消失,與此同時,他将自己臉上的愉悅一同藏匿起來。
小溪裡早已看不見魚影,他收竿起身不打算耗下去,忽然心血來潮湊近洛檀顔,“這樣吧,作為謝禮,我許諾你一件事。”
“都說了不用……”
“此後,我跟你隻講實話。”
“……”
……哈?看着未甯自顧自收拾完裝備逐漸遠去,洛檀顔深感離譜站在原地,還在咀嚼他剛才的話。自他們遇見就沒幾句真話的人現在告訴他隻對他講實話,誰要信?
回到城堡,晏語遞交來一起族内重案,近日多人舉報各地出現違規賣血的事件,專門販賣各族孩童的血液,并且那些人似乎都與返年集團有聯系。
“我們已經剿除多個作案點,發現這些人哄騙低齡兒童作為移動血庫,裡面甚至有魔族孩童,在調查這些孩子來源時,我們發現他們大部分是從精靈族轉移過來的。”
提及精靈族,洛檀顔完全不意外,販賣人口是它族舊習,不光賣外族被騙旅客,連本族人也不放過。雖然現在精靈族已經明令禁止人口交易,但這些人販子仍然猖獗。
目前他已經派人抓住多名違規販血的帶頭人,但因為涉及外族對他們的供應鍊仍在調查。就在前日魔族最高領主白秦向洛檀顔發來溝通邀請,應該也是為了這件事要讨個說法。
洛檀顔并不想去魔界,不僅是因為魔界離血界很遠,由于魔界充斥着魔氣,在那裡隻能使用魔族的法術,其他族的法術都會失效,而魔族語言晦澀難懂,幾乎沒有外族人能學會,他也一樣。
因此,進入魔界一般人就相當于失去魔法,萬一産生糾葛,魔族人會相當難對付。
盡管如此,洛檀顔知道自己有必要去一趟,魔族對他們孩子的成長分外關注,販血案又涉及到魔族小孩,血族需要對魔族及時表态,不可因為此事惡化兩族關系。
魔界此時正值冬季,寒風蕭瑟飛雪漫天,事實上魔界已經許久未下過雪,今年好不容易等來大雪,平日很少出門的惡魔們紛紛走出家門。
街上時有打鬧嬉戲,而即将面臨魔法大考的學生們隻能眼巴巴望着窗外,無聲歎息後在教室自習。
三班——
一人從外面走進來脫去粘雪的校服落座後,周圍的同學眼神一亮,殷勤地湊過去。
“怎麼樣程潇,你的古文競賽成績如何?”
“自然是第一。”名叫程潇的學生習慣性調整眼鏡不屑地回答,他是同齡人裡的天才,從小精通比魔文更難的古魔文,因此法力遠超其他人,每次魔法大考霸榜第一的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