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水灌入鼻腔的瞬間,尹喻的世界隻剩下黑暗與窒息。
他的身體在渾濁的水中翻滾,像一具被抛棄的玩偶。
星痕匕首早已脫手,戰術背心上言澈留下的血指印被水流一點點暈開,稀釋成淡紅色的霧。
某種尖銳的物體劃過他的腰側——可能是鋼筋,也可能是蝕獸的晶體——疼痛讓他的意識短暫清醒。
手指抓到了什麼。
布料……作戰服的質感。
尹喻死死攥住那一片衣角,用盡全身力氣向水面掙紮。
他的肺像被烙鐵灼燒,耳膜因水壓嗡嗡作響。
當終于沖破水面的那一刻,他嗆出一口帶着血絲的污水,眼前是扭曲的天空——
藍紫色的光柱依然矗立在遠處,将雲層撕扯成破碎的絮狀物。
"言澈......"
他低頭看向手中。
隻有半截撕裂的袖管,邊緣處還連着肩甲的碎片。
月光色的異能紋路正在布料上緩慢消退,像一群即将死去的螢火蟲。
---
救援隊在三公裡外的下遊找到尹喻時,他正徒手翻動一具蝕獸屍體。
"尹隊長!"醫療官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您的傷口需要——"
尹喻轉身的姿勢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
他的左眼被血糊住,右手五指血肉模糊,腰側的傷口将半個身子染成暗紅。
醫療官吓得後退半步,而尹喻隻是舉起那片殘破的布料:"找。"
這個字像是從齒縫間擠出來的,帶着血腥味的顫音。
接下來的七十二小時,蔚藍總部出動了所有可調動的力量。
無人機群像蝗蟲般掠過污水河面,聲呐探測儀将河床掃描了十七遍,甚至調用了研究所最新研發的異能追蹤器——
但言澈的月光色能量特征,永遠定格在污水處理廠塌陷前的最後一秒。
第七天的黃昏,林研在臨時指揮帳篷裡攔住了尹喻。
"根據條例..."她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眼睛布滿血絲,"持續失蹤超過168小時,且處于S級危險區域..."
尹喻的拳頭砸在金屬桌上。
凹陷的桌面割破了他的指節,血順着表格上的"言澈"二字流淌,将"MIA"(戰鬥中失蹤)的印章泡得發漲。
"他沒死。"尹喻的聲音嘶啞得不成人聲,"星痕匕首...我能找到..."
林研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這個總是冷靜過頭的科學家此刻手抖得厲害:"你知道錨點爆炸時産生了什麼嗎?空間褶皺!如果他被卷進次級維度..."
"那就把維度撕開!"
尹喻甩開她的手,帳篷的支架因他的動作劇烈搖晃。
某個瞬間他看起來像是要折斷林研的脖子,但最終隻是掀開門簾沖進了雨裡。
---
雨水将基地的泥地澆成沼澤。
尹喻跪在裝備處門口,機械師剛修好的星痕匕首擺在面前。
刀身上的星痕黯淡無光,像是被擦去的鉛筆迹。
"所有能量反應都消失了。"機械師不敢看他的眼睛,"就像...被什麼東西屏蔽了。"
尹喻抓起匕首。
刀柄上還留着言澈最後一次保養時纏的防滑膠帶,邊緣已經翹起。
他的拇指無意識摩挲着那個小缺口,突然起身走向靶場。
雨幕中,移動靶像幽靈般時隐時現。
尹喻的每一次揮刀都帶着撕裂空氣的尖嘯,星痕在雨中劃出的軌迹卻不再有往日的流暢。
第七個靶子被劈成兩半時,匕首突然脫手,旋轉着插進十米外的土堆。
他盯着自己顫抖的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