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是個人類而已，一種壽命短暫，自私自利的物種，可是此時這個小小的人類卻是那麼與衆不同，還在和詭異搏鬥，更是承受着種種幻象侵襲，卻能如此考慮到其他人。

傑出的品質，同時也是祂從沒有見過的舉措。真是有意思，明明不知道如何竊取了力量，卻還如此坦然的獻祭，那麼也不妨看看他想要什麼。

“對您來說，這隻是小詭異，算不得什麼，可是我隻是一介凡俗，并沒有能擊殺詭異的能力，因此這已經是我能夠找到最為難得到的祭品。僅此獻給您，作為我的心意。”

裴明霄忍耐着劇烈的頭疼說道，他必須要小心組織語言，以免哪句話說的不對造成翻車。

祭品已經被收走，裴明霄心想，這招用的好，也不失為一個難得的攻擊技能了，就是太費他自己，無數聲音吵吵鬧鬧的在耳邊，真假難辨的念頭湧出，就好像每一個都是出自他真實的想法那樣。

察覺到自己的技能效果消失，說不定那些人還在聽着，要确保他的人設不會出大問題，方便糾偏，好在剛開始就說是修行者，沒說是神仙，是他們以為自己是仙人。

就在這時候，紛雜的千百種絮語驟然爆發，萦繞在所有人的耳邊。

“金子，哈哈哈，金子，我喜歡金銀珠寶。”

“想當官，我憑什麼不能當官，那些家夥不就是出身比我好嗎，命好有什麼了不起。”

“我這一把一定能赢，我能翻本，我要抵押我家的祖宅，再給我一兩銀子。”

“美人，來，讓我親一口。”

······

種種愛與嗔凝聚在這些高低起伏不同，男女老少不一樣的聲線中，短短的句子中，都能聽出一段段人生。

“有人愛财，有人求官，有人好賭，有人好美色······世間種種都離不開酒色财氣，凡人皆不能免俗，那麼告訴我，你真正渴求的到底是什麼？”

一股溫柔的聲音響起，就好像冬日的太陽，帶來無盡的柔和與暖意，讓人情不自禁的開口吐露心聲，這是所有人都無法抵抗的。

“我想活，不想死。”

“救回家人。”

“隻求與父親母親一起平平安安活下去。”

······

“天有裂痕，無人肯補天，那麼就讓我來補。衆生皆苦，無人渡萬衆，己身雖渺小，卻願竭盡全力救濟生靈。不僅僅是救人，也救一切可救之輩，包括入魔者，隻要還殘存人性與理智，那麼我将一次次伸出手來，因為求救者就在那裡，隻是如此。”

随着裴明霄說出這番話來，那些雜音嘎然而止。

衆人混混沌沌的心智緩緩恢複，卻正好聽到了那個與衆不同的答案。

身上還殘留了焦黑屍骸碎片的少年就那樣站在那裡，他的身形并不如何高大，面容仍帶有稚氣，此時卻說出這樣一番話語來，讓李清越等人無比震撼。

“他們都是些苦苦求生的可憐人，還請您不要怪罪，饒恕這些人性命。若有懲罰，我願一力承擔。”

之前就算是聽陳虎轉述，但是哪裡有親眼目睹來得叫人相信呢，他們都沒忍住說出了心聲，可是這與劉青陽的志向相比，卻遠遠不如。

更何況，面對不知道多麼可怕的詭異，他們渾身僵硬，劉青陽卻能夠擋在他們面前保護衆人，分明有的隻是一面之緣，并沒有多麼深厚的感情在。

有着這樣的慈悲，在這種亂世之中，是多麼寶貴的品質，如果跟随他，想來不會遇人不淑，遇見危險被抛棄。

李清越回憶起過往種種，如今自己動彈不得，而莫名消失的邪魔，必然是被劉青陽解決了，既可謂是既有雷霆手段，又有菩薩心腸。

他本來萬念俱灰，可是在這種世道下遇見這樣的人，超過他所看到的一切賢人與聖明君王。

家人都已經死去，再光耀門楣又有何種意義，因為他已經沒有至親了，無人能夠與他分享這份欣慰與喜悅。既然這樣，還不如報答這份救命之恩，也用殘生做些有意義的事情。

雖然自己沒有劉公子這樣宏大的志向，但是願意去做劉公子的追随者，救助天下人，也能讓更多人免于遭受妖魔災害，讓自家的悲劇不要再發生。

王錦月也用一種複雜的目光注視着劉青陽，這世間亂成這樣，即使躲藏在深山老林裡面，也難免不會遭遇災難。她隻是個凡人，哪怕學習了武藝，也不是妖魔的對手。既然這樣，倒不如跟着這位劉公子，至少他有護人之心，也有護人之法，更何況，這份恩情沒有報償，她又怎麼能一走了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