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抱歉，給你帶來了困擾……”

洛嘉隻看到導演的嘴不斷地張開又閉合，但到底說了什麼，他已經聽不進去了。

難熬的沉默後，洛嘉艱難地開口：“請問，我除了換選曲，沒有别的選擇了嗎？那首歌還有其他編曲版本可以使用嗎？”

“沒有了，原歌手撤銷了大陸所有版本的版權授權……為了保持正常的節目流程，需要你今晚之前定下來你的新選曲……”

洛嘉絕望地閉了閉眼：“好的，我知道了。”

“有什麼困難都可以提，申請音源、申請練習室之類的，節目組會盡力幫助你的。”

“謝謝老師。”洛嘉的聲音很輕，尾音還有些發顫，但還是保持着禮貌。

導演離開後，洛嘉脫力一般，雙手撐在桌面上，垂着頭，長長地歎了口氣。

洛嘉的初舞台，實際上從提交報名表那一刻就開始準備了，他是做任何事都希望有萬全準備的人，更何況如此重要的選秀初舞台。換曲意味着之前的心血全部白費，而且短短兩天，練習時長不夠，舞台效果肯定會大打折扣。

洛嘉以為多年來，自己的心髒已經被磋磨得很強大了，但事實證明并不是。他甚至有些隐隐的煩躁和憤恨：為什麼永遠都這麼不順利？為什麼總是我？

階梯會議室後方突然響起一個聲音：“前輩，不嫌棄的話，我來幫你選新歌？”

是程越安。此前開會時，他一直在後排睡覺，大概是被人群散去的聲響吵醒了，所以他聽到了洛嘉和導演的全部對話。

程越安在暮色籠罩的階梯上大步走下來，他一把拉上洛嘉便往外走，洛嘉還有些懵，隻見程越安的耳墜搖搖晃晃，在窗外投射進來的夕陽裡，反射着暖色的微光。

他沖着洛嘉回頭笑笑：“你們AS的歌就有很多都适合初舞台啊，不是嗎？”

黃昏的光線給他的臉打上了金色的側影，程越安低沉的嗓音在此時莫名地令人覺得安心。

他似乎對拍攝基地十分熟悉，帶着洛嘉一通彎彎繞繞，最終進了一間寬敞的練習室。

“來吧，前輩想要什麼風格的初舞台？”

洛嘉在路上已經迅速地強迫自己過濾掉壞情緒，此時的他又是一個頂天立地、業務能力極強的愛豆了。

“偏vocal的，不用太激烈，最好風格獨特一點的。”洛嘉如實回答，心想怎麼感覺好像程越安要給自己量身定制歌曲一樣。

程越安那邊已經連上了練習室的音響，他一邊劃拉着手機，一邊說：“AS有幾首專輯收錄曲都挺不錯啊，比如City Pop風的《橘子海岸》、抒情R&B風的《與你有關》……”

“對了，還有一首，聽感很特别，我很喜歡。”程越安說着點開了一首歌的前奏。

前奏僅僅播放了幾秒鐘，洛嘉便和程越安異口同聲道：“《胸腔裡的月亮》！”

AS本就是個小糊團，程越安卻能如數家珍地說出那麼多AS的非主打曲，洛嘉很是驚訝。而且這首《胸腔裡的月亮》更是小衆，在粉絲中的讨論度都不算高。

“原曲的前奏有點單薄了，如果是我的話，想加點料，大提琴或者吉他都可以。”程越安托着下巴思考。

“大改編曲的話……兩天是不是來不及？”

程越安點點頭：“嗯……确實。不過也可以在歌曲結構上下點功夫，這樣就隻需要考慮剪輯的問題了。”

洛嘉的表情看起來憂心忡忡。

“沒事的前輩，我可以幫你啊，說起來我可是SG很多男團主打曲的制作人呢，貨真價實。”

能得到程越安這種級别和實力的創作歌手的幫助，簡直是求之不得。洛嘉鄭重地點頭：“嗯，我信你。”

程越安投入到工作中時，氣場與他平時的狀态截然不同，專業、穩重、涉獵廣泛，各種元素、風格、流派都能信手拈來，而且他對男團曲的了解之廣，遠超洛嘉的想象。洛嘉說起什麼歌他都知道，溝通起來毫不費力。

兩人就這樣一邊放着原曲，一邊讨論着改編，直到深夜。

“Bridge部分是段rap，我不太擅長，可能得掐了。”洛嘉說。

“Bridge是營造氛圍和期待感的精華，或許還有不那麼一刀切的做法。”程越安循循善誘，“非唱段的人聲表現未必隻有rap，前輩，你可以結合你的嗓音特質和歌曲風格再想想。”

《胸腔裡的月亮》整首歌的氛圍都是朦胧而哀傷的，如果想要維持這種夢境般的感覺的話……

洛嘉突然打了個激靈：“我有一個想法！”

程越安饒有興味地聽完洛嘉的點子，不由得伸手在MIDI鍵盤上彈了段遊戲成功通關的旋律：“前輩，不愧是你。”

二人的眼裡此時都是興奮，程越安更甚。之前給SG的小愛豆們監棚時，他隻有對牛彈琴的煩躁和不滿，他已經很久沒有體驗到這種，與思維同頻的人碰撞出新的火花的感覺了。

這才是創作的快樂啊。程越安覺得參加這場選秀好像來對了。

***

兩天後，Project Light初舞台錄制現場。

洛嘉在舞台後方的候場區悄悄地側着小半張臉窺視，這是他出道以來第一次看到這麼大的演播廳，舞台就有AS平時公演的數倍之大，正對着舞台的是呈階梯狀排列的金字塔型的坐席，此時塔尖的A區座位暫時空無一人。

舞台上的幾位選手結束了表演，正忐忑地等待着導師的評價。率先開口的是發起人，也就是主MC聞叙，出道十幾年的大前輩，是SG早期火遍亞洲的大型男團的隊長，團内定位也是主唱，他可以說是洛嘉最想成為的存在。

“年輕人很賣力，但是基本功還需要再鍛煉鍛煉，無論是唱功還是舞蹈都很松散，現在我甚至感覺不到你們是一個團隊的。”聞叙一邊用手麥抵着下巴，一邊翻看着選手資料，他的聲音很溫柔，但點評風格卻是一針見血。

聞叙又問：“導師們還有想加試的嗎？”

舞蹈導師Rita示意想看其中一位的舞蹈展示，不同于剛剛節奏強勁卻各跳各的男團舞，這位選手居然來了段深情、熱烈的現代舞，一下子個人魅力拉滿，頓時博得了身為top女團主舞擔當Rita的好感。

四位導師們短暫的商量後，給出了一個B，一個C，三個F的評價。

從開始錄制到現在，已經過去近2個小時，但一個A級都沒出現，不光是選手們有些戰戰兢兢，就連導師也不免有些疲态。

洛嘉上台了，因為破曉隻有他一個選手參賽，又出道五年有餘，因此他獲得了一個寶貴的solo機會。

“各位導師好，我叫洛嘉，來自破曉娛樂的Azurel Stardust，在團隊裡擔當隊長和主唱。”節目組在洛嘉做自我介紹時還配了一段AS的出道曲MV，小公司幾年前簡單粗暴的拍攝水準和過時的打歌造型，在高清的大屏幕上播放，簡直是公開處刑。

選手候場區傳來一些議論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