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設素樸的農家小舍,幾個人圍在一張桌前。氣質幾人便是剛剛江河看到的、從府衙中出來的中年人,另外一人也十分眼熟。
這是個長胡子、精瘦的中年人,穿着一身新衣服,但是身上還是散發出難以掩蓋的酒氣。
是三花村的酒窖老闆。
江河一下子警覺起來。爬山那天賣顔料的老頭曾說,官府的人和酒窖老闆是親戚,據江河猜測,這一桌人此時聚在一起,大概率就是商量如何對付養豬的那家人的。
但是養豬的人是無辜的。江河伏在窗戶外面,隔着竹窗紙聽這幾個勾結到一起的官與門湊成一桌是為了幹嘛——反正不會是打麻将,隻能說非奸即盜!
屋子裡,酒窖老闆問斷腿坐輪椅的衙役:“玉亭兄,那孩子的嘴封住了?”
那位玉亭翻了個白眼,不耐煩道:“怎麼?你不相信我的能力?若是不信我,也就沒必要差我做事。”
酒窖老闆碰了一鼻子灰,他摸了摸鼻子,接着拎起一壺包裝精美的酒,得意道:“這酒是十年的陳釀,孝敬各位大人。”
一人擺擺手:“哎,都是親戚,說什麼大人小人的。”
酒窖老闆許是因為剛剛獻了酒,此時底氣足了一些,他砸吧了一下嘴,幹脆腆着臉問:“那個……敢問案子怎麼樣了呀?”
一個長須的面露得意之色,擺擺手,口出狂言:“不是問題!姜澗算是什麼東西,一個兩眼白長的瞎子罷了!靠着入贅皇家吃軟飯坐上府尹的位置,呵,賢侄我告訴你,有我在,這案子形勢大好,保你勝訴!”
他說完這句話,突然頭上吃痛,他“嘶”地一聲摸了摸臉,發現臉上不知為何多出來一個鼓包,疼得厲害。長須的這人揉着鼓包,罵了句“蟲子都來欺負它爺爺!”。
江河在窗戶框上聽累了,擡起頭來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活動活動筋骨,一擡頭,卻發現他的對面站了一個黑衣人。
黑衣人明顯也很驚訝,他摘下自己用來蒙面的大黑面罩,露出一張精明的臉:“江公子?”
這人十分面善,江河稍一回想,便想起他是竟是京城府尹姜大人的管家李簾。
“李管家……身為一府管家,你竟然淪落到了尾随同事的地步了麼?”
江河過于震驚,因此聲音有點大,李簾給了江河一個當頭指喝,然後把手放在兩片嘴唇之間,發出了幾聲清脆的鳥叫。
江河驚到了。
府尹大人家的管家,業務能力還挺廣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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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早些時候,一身粗麻便衣的姜澗出現在三花村的石碑界前。他身邊沒有旁人,手中拿着地圖。在反複對照地标确定自己沒有走錯之後,姜澗邁進了三花村内。
他沒有注意到,石碑底,草木掩映之下,原本躺着的老人的深深地瞪了他的背影一下,然後把酒壺裡最後一口酒灌進嘴,轉身步履匆忙地走出了三花村。
姜澗進村後,拿出另一張單獨的三花村地圖,到村裡唯一一戶賣豬肉的家門口,敲響已經結了蛛絲的門。
見有人來,賣豬的家後門口匆忙跑出一個婦女,手上拎着一袋東西。
賣豬的青年男人從門縫裡露出一隻眼睛,那隻眼目露精光,:“是生人?有何貴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