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說真的……”
塗天林神情凝重:“不能再真了。我孤身一人無依無靠,認你做爹沒什麼不好。”
說着,他鄭重而響亮地磕了三個頭,叫道:“爹。”
胡老大夫睜大的眼睛慢慢流出淚水,忽然開始笑了起來。
笑得很開心。
“好,好!我有兒子給我送終了!”
“圓圓……也有人照顧了,我、我放心了,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圓圓和你都在我跟前,哈哈哈,我這輩子圓滿喽——”
胡老大夫越說咳得越厲害,笑得越發開心,胸口起伏也越來越劇烈——
那雙布滿的手還在顫抖地撫摸桃圓的腦袋,蓦地,毫無預兆地從空中墜落,壓在了桃圓的腦袋上。
不動了。
“喵!”
“爹!”
……
當日,胡老大夫便被塗天林斂了屍骨,買了一口體面的棺木放在院中,籬笆院牆和各個屋子都挂起了白布。
胡老大夫因為平日救治過村裡不少人,因此大半個村子的村民都來祭奠老頭子,院子裡滿滿當當擠得都是人。
靈堂裡,塗天林披麻戴孝在給胡老大夫燒紙錢,就連桃圓的小腦袋也戴着一頂小小的白帽子,蹲在一旁陪着。
衆人得知塗天林在胡老大夫臨走時認了他做爹,都紛紛替老頭子感歎有福了,“沒想到胡老大夫臨走時還收了個幹兒子,算是有人給他送終了,這是做了一輩子好事的福報哇。”
“真好啊,好人有好報。”
大夥議論紛紛至時,村裡一個姓柳的哥兒打量着靈堂裡的情形以及這片院子。
有人低聲議論道:“老胡雖然留下的銀子不多,不過這院子看着頗大,這院子的藥草也值不少錢吧?”
“還有這塗獵戶,自個兒也是滿院子的獵物,這幾年算是賺了不少,這下想嫁給他的姑娘和哥兒怕是更多喽。”
“可不是麼?”
“甭管他脾氣怎麼古怪,隻怕以後盯上他的人可是一茬接一茬的,你看胡老大夫的喪事他一個人忙前忙得團團轉,又能幹又周到呢,我看性格也沒怎麼古怪呢哇。”
“就是,分明就很能幹呀,是個體貼可靠的男人哇。”
柳哥兒聽着這些議論,再看向正屋裡披麻戴孝的硬朗男人,心中漸漸有了主意。
……
夜裡,村民們漸漸散去,隻留靈堂停着的一口棺材,以及跪在火盆旁的塗天林,以及一隻白貓。
“喵。”
桃圓因為胡老大夫的逝世哭了很久,哭得眼睛都有些腫了。
這會兒終于從老大夫的屋裡出來,看到塗天林跪在火盆前,于是輕輕來到男人面前,用腦袋輕輕蹭了蹭他。
塗天林抱起桃圓,低聲問:“圓圓今日的藥還沒喝吧?我這就給你熬藥。”
這會兒是酉時左右,今日塗天林忙了一整日,桃圓确實沒有喝藥。
塗天林摸了一會兒桃圓軟乎乎的腦袋,一人一貓似乎都疲倦了,彼此靜靜地一時間都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
“喵。”桃圓輕輕地叫了一聲。
它轉頭看了一眼靈柩和靈位的方向,
塗天林安撫地拍着它的脊背:“圓圓不難過,幹爹去了很遠的地方。以後你便跟着塗大哥,我養你。”
桃圓又輕輕叫了一聲。
塗天林似乎從它聲調裡聽出憂愁,補充一句:“放心,無論以後這裡住進誰,都不會讓你難受傷心。況且,我本就沒什麼心思娶親。”
說着,他撫摸桃圓一會兒後把小家夥放下,過去給胡老大夫的靈位添了一炷香。
桃圓一直在他腳邊打轉,輕輕蹭着,聲音也喚得有氣無力。
塗天林上完香,望見外面暮色沉沉,橘色的霞光遍布天邊,想了想,去把靈堂以及院子裡的燈籠都點上,接着去給桃圓做晚飯。
今日做的,便是白菜焖牛肉、小炒豆腐以及一盤清蒸魚。魚是他特地托人帶回來的沒有刺的魚,小貓吃魚不用擔心卡到喉嚨。
塗天林先是洗淨小白菜,一段一段在砧闆切好,放入盤子。接着去洗淨牛肉,給牛肉撒下半勺澱粉,半勺醬油,攪拌均勻。之後,接着将牛肉焯水撈起來。
而後,他再把牛肉翻炒一陣,把湯汁稍微炒得幹一些,之後再把之前做的香濃的湯底倒進去,牛肉和着白菜一起炖。
趁着炖白菜牛肉的功夫,塗天林開始忙碌把豆腐洗淨,再把蔥切好,接着熱鍋下油,把豆腐放入熱油中。待到把豆腐煎至金黃,再撒下細鹽,把蔥、辣椒撒進去翻炒一陣。不一會兒,一盤香噴噴的小炒豆腐出鍋了。
這會兒白菜炖牛肉也恰好,于是揭開鍋蓋将其盛到盤子裡。
白菜炖牛肉、小炒豆腐做好後,他先把炖得軟爛的牛肉挑出來,然後招呼桃圓:“圓圓過來,先吃些牛肉墊墊肚子。”
“喵。”
桃圓跳上桌子,腦袋挨着塗天林的手心蹭了蹭。
塗天林溫聲道:“先吃,等我把清蒸魚做好,咱們就一塊吃飯,吃完藥藥也熬好了。”
他說着,看向屋檐下放着的小爐子,那裡正用中火熬着桃圓的藥。
因為胡老大夫的事,桃圓今日哭得很傷心,這會兒已經沒什麼力氣了,吃掉兩塊牛肉後,它順着塗天林的視線看向那小爐子,目光頓時有些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