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裡高利十七世的手腕已經開始發抖,為了繼續在泛黃的羊皮紙上抄寫《申命記》第27章,他不得不把鵝毛筆換到左手。
墨水瓶裡漂浮着星砂般的熒光顆粒,這是教皇摒棄光腦和智能體後最後的倔強——用隕石粉末和烏賊墨汁調制的墨水,能在紙面呈現動态插圖。
"聖座,大皇子又來了。"年輕修士用自己的會議記錄闆托着教皇最愛的銅制燭台進來禀報,任憑燭淚滴在智腦平闆上滋滋作響。
教皇的筆尖在紙面上投下搖晃的陰影:"讓卡薩米把那個鐵皮罐頭攔在經卷室,别讓機甲尾氣污染了《創世紀》孤本。"
此刻的育嬰室裡,西裡西亞正進行着人生第213次越獄。肉嘟嘟的手指剛觸到包裹着柔軟泡沫棉的鍍金栅欄,就被小羊玩偶絆了個倒栽蔥。
他憤怒地吐出奶嘴,在繡着荊棘紋的床單上留下三道轉瞬即逝的抓痕——這是西裡西亞标記危險區域的方式,可惜他的力氣還不足以對這塊地區長期标記。
"小殿下又在做普拉提呢?"年輕的修女端着西裡西亞最愛的奶壺靠近,光潔的皮膚在嬰兒房的雲朵吊燈下泛着暖色。
眼看着她近乎虔誠地将奶嘴捧到自己嘴邊,西裡西亞猛地将腳蹬在修女手腕上,力道不大,剛好夠讓奶壺在空中劃出抛物線。乳白色的液體潑灑在還沒有來得及鋪設地毯的石磚地面,奶水流淌過的位置,竟腐蝕出蜂窩狀的焦痕。
"聖光在上!"修女一愣,踉跄着後退,撞翻了一側的鎏金燭台。火苗順着奶漬蔓延,以一種詭異的速度将肆虐的火舌伸向嬰兒所在的方向,眼看就要将西裡西亞的嬰兒床吞噬殆盡....
尤伽就是在這片混亂中闖進來的。機甲關節的液壓聲驚醒了穹頂的渡銀鴿群,那些機械與血肉融合的飛禽閃爍着金屬光澤的羽毛掉落在大殿門口。
修女眼見勢頭不對,重新撈起地上還沒有灑盡的奶水要灌入西裡西亞嘴裡。
"住手!"尤伽的指尖彈出微型激光刀,卻在削斷侍女頭顱的前一秒被教皇的手杖擊中腕甲。機甲縫隙迸出幾簇電火花砸向搖籃邊緣,驚得西裡西亞打了個嗝。
老教皇收回手杖,不緊不慢地用袍袖抹去嬰兒嘴角亮晶晶的口水:" 好久不見啊大殿下,都長這麼高了嗎,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老東西,你裝什麼!"尤伽上前一步掰開弟弟的牙關,發現嘴裡空無一物。教皇微微一笑,很雞賊地将袖口展開給尤伽:那些肉眼難辨的,被藏在奶糊中的機械單元在教皇特制布料的經緯裡沉浮,像被蛛網黏住的螢火蟲:‘您是在找這個嗎?’
跪倒在嬰兒床旁的修女早在教皇進來的那一刻就與火焰一道,被控制在原地不得動彈,尤伽用打量屍體的眼神掃了一眼在地上簌簌發抖的修女,剛要動手,卡薩米金發已經垂落到尤伽眼前。
聖子四兩撥千斤地扛下大殿下的攻勢,在尤伽詫異的眼神中将被電磁脈沖燒焦的念珠重新整理好纏在手腕上,指尖卻穩穩托着碗輔食米糊:"說起來小殿下也該嘗試一點新口味了,不如讓殿下嘗嘗這個?"
尤伽知道聖子是在表達對自己剛剛擅闖大殿的不滿,隻是沒想到這個平日裡看起來默不作聲的聖子居然有這樣的實力,要知道;
能毫發無損地接下自己一刃的,就是在整個帝國都找不出十個,雖說好漢不吃眼前虧,可尤伽要是能咽下這口氣就不是尤伽了。
“本宮看起來是會哄小孩吃飯的那種人嗎?”
卡薩米沒有說話,卻又将小碗往尤伽的方向推了推:‘您不在的這些時間,小殿下時常要求與殿下的周邊一起睡覺,白天更是一刻也不願意分開呢!’
修女的嘴角抽了抽——所謂的周邊,不是指大殿下名下工廠制作的紙尿褲吧?
“好吧”,尤伽心意一動,‘勉為其難’地接過小碗:“看在你求我的分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