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着有宋無忌撐腰,不撞南牆心不死了麼?”
“還是把她拖下去吧,免得再瞎折騰。”
“報——”内監通報,尚食局五十九位禦廚、宮女、内監,皆已經到了太極宮外,跪着等待召見。
文武百官望着皇帝,皇帝望着桃七。
桃七豁然起身,指着那毫無變化的湯盅,朗聲道:“請秦太醫再驗!”
秦太醫不再多言,拿來早已預備好的銀針、藥粉,這一套流程今晚已經做了十幾遍了。可是,當他将銀針自從那盅涼透了的參雞湯裡取出時候,平淡無瀾的臉色登時大變!
他心中堅定地以為,第二次驗與第一次沒什麼不同,他都已打算将被污染的銀針放回竹筒之中,再取藥粉做最後的檢驗。可銀針上漆黑的色澤和腐蝕的痕迹卻是不容忽視的。銀針都變成了這般,那藥粉檢驗便毫無必要了。
“有毒!”
群臣大驚,滿座嘩然!
“這又是為何?”
“方才驗的不是無毒嗎?”
“莫不是那女子端起放下之間,暗中施了什麼手段,将毒放了進去?”
“不,我等這麼多人都盯着,她的一舉一動都被看着,絕無機會下毒?”
“那,那下官方才也喝了參雞湯,會不會也……太醫,太醫,求陛下讓太醫速來為微臣診脈!”
高喊着太醫救命的那人,便是方才提議将桃七拖下去的那位,他吓得不輕,雙手捂着喉嚨狂咳不知,寄希望于咳那麼幾下就能把喝下肚的湯水咳出來。
“這位紫衣裳的大人,你要是再這麼一驚一乍。藥還沒把你毒死,你也要把自己吓死了。”桃七譏諷道。
那人又氣又怕,被桃七一句話刺得肺疼,差點就要咳出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桃七從秦太醫手中拿過那根銀針,舉起示意:“諸位,就算拿的是其餘桌案上的湯,就算是你們來拿,就算再試一百次,也是一樣的結果。”
郭子乾急的腦門上都是汗:“這裡頭究竟有什麼玄機,哎呀你就别賣關子了。”
“很簡單!”桃七轉身,氣勢洶洶,大步向殿外走去。
她走出殿門外的露天座台前,幾步縱躍,輕靈地登上了支撐頂部紗棚與捆綁挂大紅宮燈麻繩的柱子,摘下了桐花台上的一盞燈籠。落地。
在無數混雜着驚詫與不解的目光包圍下,桃七回到禦案前,将燈籠裡頭的紅蠟點燃,拿在手上,待火光熱力将頂端的蠟油化為液體,她看了看那盅雞湯,覺得不妥,便又轉至側邊太醫驗毒的桌案,挑了一盤無湯水的菜肴,擱在禦案前,用她的食指在那盤菜中間撥弄了兩下,挖出中間一塊空的地方,将蠟油滴落在盤中央的空白處,再把蠟燭底部粘在盤底。
桃七弄出的這玩意兒,就是把蠟燭插在了一盤菜裡似的,有點不雅。
桃七習慣性地想把粘了菜的髒手放入口中嘬兩下,幸虧伸到嘴邊,反應過來這道菜正在“變得”有毒。于是從懷裡掏了兩下,兩指撚出一張帕子。
桃七一愣,那帕子上繡了兩隻劍荷,濯濯朗朗,清麗動人,正是宋無忌給自己的小荷包裡的第三件東西。
她心頭一凜。難不成,自己此番所作所為,居然也在他的計算之中嗎?
宋無忌,若他真能算到這份兒上,那他得是多恐怖的一個男人,多恐怖的一個對手。
郭子乾催道:“姑奶奶快别賣關子了!”
桃七囫囵擦拭了兩下指手,擡頭,将在場之人統統掃視了一圈,那些人看着自己的眼神或不解、或鄙夷,她堅信兇手就藏在裡頭。
揭下的紅色燈籠就在旁邊擱着,桃七将它單手提了起來,挪到插了蠟燭的菜肴的上方,正正往下放。
宮燈底部有個不小的口子,是用來放蠟燭底座的,正好可以将那小巧的碟子罩進去。
那燈籠是為桐花台照明用的,上頭沒有繡任何花鳥圖案,比席位上的其他宮燈更薄更透,也更大。正是因此,火光可以十分強烈地透出來。
于是,在看清燈罩下景象的那一刻,文武百官、皇親國戚,無一不起了滿身的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