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日城東有一座古宅起了大火,火勢兇猛,一連燒掉了數間廂房。幸而救火及時,這座朱門繡戶的深宅大門得以存留。
此時,鏽迹斑斑的門前有一道纖細的身影,正是一路尋着沈東白氣息而來的李洛翡。
李洛翡擡眸看了一眼大門上字迹消磨的門匾,依稀能辨認出兩個字——蕭府。
這難道是那位死去的縣丞的府邸?
恰好路過幾名坊民,李洛翡同他們打聽了一下這座宅子,他們先是臉色一變,随後神神秘秘,絮絮叨叨地告訴她,這座宅子鬧鬼。
李洛翡淡然處之,緊接着又從他們那裡得知這座宅子并不是現任縣丞的府邸,而是前前任縣丞蕭景何的,但他已經死了十幾年了。
聞言,她心裡覺得奇怪,沈東白是追着裴青寂來的,而裴青寂不是去了無憂寺調查張之衡的死因嗎,怎麼會來這裡?這兩者之間有什麼聯系?
謝過幾名坊民後,又等到他們走遠了,李洛翡才輕輕地推門走進去。
隻見青苔斑駁如織爬滿整個庭院,石闆縫裡的雜草已經有半人高。李洛翡踏着亂從雜草往裡走去,沒過多久她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焦糊味。
李洛翡腳步一頓,突變轉變了方向,朝着起火的那幾間廂房走去。
與别處不同,這裡的雜草被大火燒成了灰燼混在泥土裡,樹木也被燒得焦黑,樹葉掉落,沒什麼擋眼的東西。尚隔一段距離時,就能看到那燒得隻剩下搖搖欲墜的殘牆。
而這時,李洛翡敏銳地察覺到這股焦糊味越來越濃了,這味道似乎經久不散,飄蕩在周圍。
走進了這堆廢墟,焦黑的青磚上竟散落着半卷殘書,李洛翡撿起來一看,上面是文绉绉的詩詞,随意翻看了幾頁,就扔在了一旁。
她的目光又掃到了不遠處的硯台,因為被火燒過,上面已經有蛛網般的裂紋。心中對這個地方有了大概的猜測,這裡應該是個書房。
随後她在角落裡發現了一個被保留完好的木箱,而箱子上面的鎖已經被人撬開了。李洛翡打開木箱,發現有被人翻動過的痕迹。
裡面裝着的竟然也是書。
李洛翡翻着看了一下,在最底下發現了一個檀木盒子,打開一看,裡面躺着一通合婚庚貼。她一眼就注意到了上面的兩個名字,蕭景何和常月茹。一個力道飽滿,一個字迹娟秀,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裡面的書皆是四書五經一類的,大抵都是蕭景何看的書。李洛翡想不明白的是,這書與外面被燒毀的書有何不同嗎?還要單獨找個箱子裝起來。
就在她想得出神時,眼角餘光裡,有道模糊的黑影一掠而過。
李洛翡倏地轉身追了出去,這人的速度快得驚人,眼見他跳起來就要飛出庭院了,聽雨劍應召飛出,向那道身影刺去。
将要刺中之時,被突如其來的枯枝攔了下來。
李洛翡轉頭看去,把她吓得一驚。
這顆焦黑的樹居然長了張人臉,頭上枝桠蜷曲着,像是無數根詭異扭曲的手指,那股刺鼻的味道就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
顯然,這是一顆修煉成精的樹,而他身上的妖氣輕松被那刺鼻的味道掩蓋,叫李洛翡一時沒有察覺。
聽雨劍受到撞擊後,回到了李洛翡的手中,那顆樹精頭上的枝桠忽然長出數根綠色藤條,一瞬間便撲了上來。
李洛翡不得不與藤條纏鬥起來,幾招過後,她将那些煩人的藤條斬斷了大半,那顆樹精明顯修煉不精,藤條生長的速度有限,漸漸處于下風。
樹精心知自己難敵對手,頭上幹枯的樹枝輕輕一晃,尚存的幾根藤條就這樣斷了,随後飛向了李洛翡。
自己則轉身就跑。
聽雨劍狠狠地往下一劈,藤條被斬成兩段,刹那間失去了生機,掉落在地上。
李洛翡擡眼看向慌忙逃跑的樹精,啞然失笑。
被燒得焦黑的樹木大變活人,竟長出了兩條腿,少許裸露在外的皮膚像樹皮一樣粗糙,腳底拖着稀疏的根須左搖右晃地朝前跑,背影詭異又滑稽。
李洛翡正要追出去,身後突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師姐!”
頓了頓,李洛翡轉身看過去。
隻見沈東白躲在院牆後面,探出半截身子,高興地朝她招手。
他的身後站着裴青寂和另外三位長生門弟子。
裴青寂一聲令下,“還愣着幹什麼?去追!”
三人聞聲而動,追着那道影子而去,飛快地消失在庭院裡。
見狀,李洛翡将聽雨劍一點一點扣回手腕處,沉着臉大步朝着沈東白走去。
沈東白渾然不覺,仍笑嘻嘻地看着自己的師姐。
就在沈東白沉浸在見到師姐的喜悅時,耳朵突然一疼,李洛翡冷不防揪住了他的耳朵,力氣大得驚人,連帶着他的腦袋被扯得偏了過來。
那雙漂亮的眸子中的怒火快要迸射出來,“沈東白,你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敢一聲不吭就走掉了,你以為宗主不在我就不敢管教你了嗎?”
裴青寂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吓了一跳,出聲解釋道:“不怪他,他被人下蠱了。”
李洛翡擡眸看了他一眼,這才慢慢松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