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從何說起?”
見傅均才入套,趙還忠便一臉憂愁的說:“彼時傳他醫術,本是為了先帝之遺囑。誰知學成後倒成了免費的貼身醫官。”
“所侍何人?”
“丞相之女。”
傅均才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出來,面色也換上與趙還忠一樣的愁容。
若不是為了女兒,他又怎會自降身份親自來這趙府結姻?他女兒難道真的愁嫁嗎?要不是朝堂那邊局勢不穩,他不敢貿然卷入,不然他早成國舅爺了。
現在親自拉下臉來結姻親,卻得知趙世清竟做了他人的免費醫官,一問竟是丞相之女,這叫他如何是好!
陛下不久前才派了上官雄去蘇州,人人都知蘇州是何肥沃之地,怕是上官雄一回來便要受到陛下器重了!到那時,依袅哪裡還比得過丞相之女?
所以,他必須先下手為強,就是拉下老臉也要為女兒尋得良緣!
“不妨事,不妨事。不如把世清叫出來,讓他見見依袅,再結果也不遲。就算不成,也當是兩個孩子叙叙舊了。”
見傅均才不死心,趙還忠也不好明着說些什麼。點了點頭便應下了,于是立馬喚人去請趙世清來前廳。
傅均才也派了自家丫鬟去後院女眷處尋傅依袅。
傅依袅此時正同兩家女眷在後院裡遊池觀花。趙家宅子很大,比丞相府有過之而無不及,是先帝賞賜的,後院規格不知比相府那方圓一角大了多少,奇花異草的數量也甩了相府八條街。
傅依袅一身素衣,兩邊垂髻上各簪了個紅玉流蘇钗。雖然發飾不多,衣着樸素,但那張美豔絕倫的臉卻讓人目不轉睛,一連将這身打扮看去,更覺回味無窮。
“流光最易逝,佳人難再得。君心系吾心,佳偶自天成。”
說話的是趙家同宗裡年齡最小的丫頭、趙世清的遠方堂妹——趙鄰蘭。
趙鄰蘭此人,從小喜愛醫術,便想跟着趙世清一道學醫。但趙家的家規是:嫡系的學醫,旁支的經商。
很不幸,趙鄰蘭是旁系那一支,于是學醫夢破滅了。父母心疼女兒,便為她尋了個醫師,私下裡偷偷傳授。
怎知趙鄰蘭與這醫師日久生情,私定終身。趙家父母定是不會同意,便棒打鴛鴦,拆散了他們。
如今那醫師下落不明,隻有趙鄰蘭還記得他。在看到這滿園風光後不禁勾起了她的傷感,便詠了一首詩。
傅依袅知道她這一段情緣,自是能聽懂這詩的含義,便走到趙鄰蘭身邊,借着意境添了兩句。
“相逢終有時,比翼連理枝。”
見趙鄰蘭的眼睛裡閃着淡淡淚光,傅依袅便扯起一抹笑容說:“今日是喜宴,怎麼還落淚了呢?”
趙鄰蘭在臉上随意抹了兩把:“是你的喜宴,不是我的,怎麼哭不得?”
傅依袅不與她論長短擡杠,隻淡淡笑起來也不說話,就這麼默默看着她,像蘭花般溫柔和煦。
其他人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沒有注意到小亭這邊的情況。
一道聲音突然傳來,傅依袅下意識回身望去。
“小姐,老爺請您過去呢。”
傅依袅點了點頭,又牽挂趙鄰蘭,臨走時還不忘安慰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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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前廳,見落座的除了兩位家長還有趙世清,傅依袅不禁小幅度整理了下衣服,對衆人行了個禮後才落座。
傅均才望着傅依袅,眼下滿是歡喜的說:“兩個孩子都到了,我便直說了,今日喜宴,便是為你們兩個辦的。”
趙世清聽後眼中皆是漠然之色,絲毫不關心,但面容上還是扯起笑容回應。
昨日回來後他問了才知,趙還忠之所以松口讓他成為貼身醫官,是曾經欠過上官雄一個大人情,拿這事還了。
今日又與傅家人共辦什麼喜宴,他心裡嘲弄的笑着,這是又拿自己兒子還人情嗎?
但聽傅均才那樣說,趙世清也已經猜到這是拿他與傅家結姻親。他看了看趙還忠,垂眸不再有所動作。
父母之命,他如何違抗得了?
傅依袅與他青梅竹馬,二人自小便一起長大。他學醫術,傅依袅便學作畫。為他畫了許多珍貴藥材圖,趙世清至今還将那圖冊帶在身邊。原因無他,隻因傅依袅的畫工确實稱得上出神入化。
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是趙世清默認的觀念。倘若趙還忠真讓他與傅家結姻,即便他對傅依袅毫無男女之情,也會乖乖的成親。
趙還忠續着傅均才的話接着說:“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你們二人的婚姻大事還是要自己做主啊。”
傅依袅手中緊緊攥着衣裙,臉色也從剛來時的恬靜變得十分緊張。
她雖從小仰慕趙世清,但如今真要談婚論嫁竟還有些抗拒。
“我願意。”
趙世清平和的語氣讓趙還忠不禁眉頭一皺,他沒想到趙世清竟然會同意。
畢竟三年前他那位恩師臨終前說過:“未及冠,勿娶妻。”
趙世清看不出趙還忠眼神中的情緒,但話已經說出口,此時也變不得。
在場最開心的恐怕隻有傅均才了,他激動的連拍了兩下桌面,發出清脆的響聲。
“那便選個好日子早日喜結連理吧!”
趙世清不假思索地說到:“兩個月後的初六。”
傅均才也沒多問,便豪爽的答應了,也不管此時滿臉羞怯的傅依袅,拉着她便走了。
二人走後,趙世清同趙還忠行了禮便也要離開。
趙還忠想到剛才趙世清坦然應下的模樣,心中凝重道:“恩師忌日娶親,成何體統。”
趙世清停下腳步卻沒轉身:“是,父親教訓的是,是世清唐突了。”
趙還忠站起身走到趙世清身旁,語氣稍顯平和的說:“若你真願意,我便不多問。”
說完便先趙世清一步離開了,獨留趙世清一人盯着那道身影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