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容并非是望着她的,傅依袅鄒起眉頭,顫抖的攥緊手循着他眼神的方向看去。
明明剛才還未注意到的人,不知怎的,這回竟看了個清楚。
上官醫此時正懶洋洋地趴在桌上,絲毫沒注意遠處投來的兩種目光。
傅依袅默默垂下頭,心裡卻五味雜陳。
她并非善妒之人,也知世家子弟妻妾成群再正常不過,若趙世清真想納妾,她可以應允且絕無二話。可趙世清看她的眼神與看向上官醫的眼神截然不同,這是她最心痛的地方。
這時,遠處傳來上官醫的聲音:“公主殿下,我能去上廁所嗎?”
此話一出,一旁的盛觀亭眉頭微皺,緊接着王公貴族的少爺小姐們皆哄堂大笑起來,還不忘數落上官醫。
“如此粗鄙之言竟說得出口!”
“也難怪了,真是難登大雅之堂。”
“毫無教養一說!”
這些嘲諷數落皆被無情的嘲笑聲掩去,隻有上官醫面色依舊平靜。
趙世清第一時間看到了貞甯臉上怒意的神色,率先開口道:“粗鄙之言污了公主耳朵,公主莫怪。”
傅依袅在一旁攥緊了手,卻說不出一個字來。貞甯偏頭看了看趙世清,無奈的搖搖頭,道:“罷了罷了。”
上官醫離開庭院聞到新鮮空氣的一刹那便猛吸了一大口氣,這才覺得活了過來。
宴會又悶又無聊,飯也吃不飽還要平白遭受那群少爺小姐的冷嘲熱諷,縱使她再無所謂,也終究抵不過心裡博弈。
借着“上廁所”的機會,上官醫本想直接跑掉,但想起趙鄰蘭的話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她還不知道何時才能回去,若現在得罪了公主,怕還不等她回家就被折磨的不成樣子。
“上官小姐,這邊走。”
身旁是被公主派來給她帶路的侍女,上官醫禮貌的點點頭便跟在她身後。
路上上官醫好幾次想偷偷溜走,卻都險些被侍女逮到,吓得上官醫心髒病差點犯了,便不再想着偷溜。
後來不知怎的,那侍女突然昏倒。
上官醫以為是她突發了什麼惡疾,便上前查看,但她也不是醫生,并未看出什麼異樣。
剛想喊人求救,卻聽見平緩有力的換氣聲和呼噜聲,原來是睡着了。
趙鄰蘭雖然說了不能逃,但沒說不能在公主府逛逛吧?她逛幾分鐘就回去,趕在那侍女醒來之前回去應該不會出意外的。
上官醫遵守承諾地在逛完後趕了回去,卻不見侍女醒來。于是又在一旁等了一會兒,可那侍女卻沒有絲毫醒來的迹象。
也不知是天氣突變還是怎的,她隻覺周身涼飕飕的,一團團冷氣圍着她打轉。
上官醫下意識将手環在胸前,抱住肩膀搓了搓才感覺到絲絲熱意。
“你怎麼在這兒?”
聽到身後熟悉的聲音,上官醫轉身看去。隻見趙世清一身傲岸,孑然如塵的站在那,神态溫柔平和。
也不知為何,一見趙世清,剛才那冷飕飕的感覺便消失了,氣溫又回歸正常。
“你今天打扮的很樸素。”不知道說什麼的上官醫說了句客套話。
趙世清聽了她的話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擡起頭露出一個還算善意的微笑道:“不好看嗎?”
上官醫說:“不習慣。”
趙世清注意到她身後躺着的侍女,不知為何覺得有些奇怪,開口問道:“她怎麼了?”
上官醫聳聳肩:“不知道,突然睡着了。”
趙世清聞言眉間微皺,走過去想查看一下情況,上官醫見他過來,自覺的向後退。趙世清走近之後并未察覺到異常,也沒嗅到妖氣,但心中還是保持了一份警惕,悄悄在那侍女身上施了咒。
而後他又轉身對上官醫說道:“今日你口出污言,驚擾了公主的耳朵,你可知若公主追究起來,你難逃一罰。”
上官醫知道趙世清是好心才告知她,可她不想讓别人摻合進她的事情裡,因為沒人能懂她一個人孤立無援的處境。
“我不知道。”
不知道是否是這句無關緊要且毫無悔改之心的話惹惱了趙世清,他竟說教起來。
“這裡不是幻境,該守的規矩一樣都不能落。若你毫無悔改之心,在宴席結束前隻會如履薄冰。”
上官醫心裡很感謝趙世清的勸告,但仔細想來自己之所以被邀請來這宴會不就是因為他嗎?要不是因為他,上官醫根本不會參加什麼宴席更不會被人排擠針對。
這樣一想,上官醫心中也五味雜陳。趙世清幫了她許多,她謝不完。但這件事的确因他而起,她也無法責怪。
她知道這個世界的人大都刻闆封建,如果她同趙世清說自己是穿越來的他會信嗎?她不确定趙世清是否能知情達理,于是試探的問到:
“我剛才聽到兩名女子在談論婚姻大事。”
趙世清沒說話,隻是眼神卻并未離開過她。
“那位小姐的父母要把她嫁給一個她完全不認識、不熟絡的人,她應當如何?”
趙世清毫無思索的開口:“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位小姐應聽從父母安排。”
她繼續開口問到:“可她父母為她挑選的夫婿不是良人,她該怎麼辦?”
“應嫁。”
上官醫皺眉,接着問:“若那男子暴虐成性且荒淫無度,那位小姐又應怎麼辦?”
“應嫁。”
“若她嫁過去會死呢?”
“自古婚姻大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人人都因不相熟而不肯嫁,何來香火延續、家族興盛,又何來安居樂業、國泰民安?”
上官醫這下不再問了,她複雜的眼神盯着趙世清鎮定自若的臉,突然覺得她簡直多此一舉。
“若是我,我甯願一輩子不嫁也不會嫁給一個不認識的人。”
她是穿越者,思想前衛很正常。可這個世界不是21世紀,思想前衛倒顯得不正常了。
她略顯失望的神色挂滿整張臉,趙世清見狀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被上官醫搶先。
“我們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趙世清不知她為何事憂愁,便開口問到:“你怎麼了?”
上官醫不說話,搖了搖頭。
不知為何,那股奇異的香氣再次襲來,上官醫隻覺腦袋昏昏沉沉,像是要睡過去一般。她沒同趙世清說什麼,憑着最後一絲意志,踉踉跄跄回到位子上,而後不堪衆望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