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兩點,夏日午後的蟬鳴把這份炎熱揉進了斑駁的樹蔭,也揉進滾燙的共享單車的坐墊。午休的還沒睡醒,上班的還沒清醒。
會在這樣的天氣在馬路上閑逛的,除了睡不着覺的大爺大媽,還有沒有做旅遊攻略正在找酒店的林籁。
想打車有點心疼錢,定位好他覺得性價比還不錯的酒店後,林籁掃了一輛共享單車,正慶幸自己是背的包,沒有拖行李箱,就被皮墊子燙得跳下了車。
還沒站穩,街邊便利店門口傳出一陣孩子的哭聲:“哇哇哇,爸爸,我要爸爸!”
“小妹妹你别急,記得住家長電話嗎?”便利店的員工掏出手機,可是小孩兒隻一個勁哭,根本沒法回答 。
林籁看見有人需要幫忙,二話不說就推着車走湊過去問:“咋啦?”
店員看看孩子,又看看林籁,再看看孩子,再看看林籁,把孩子往林籁手裡一塞:“哎呦,我說你去掃車怎麼不把孩子帶着,心真大!喏,差點兒丢了!”
林籁吓了一跳,急忙往後退了兩步:“小姐姐你說什麼呢?我今天剛到d市,幫忙看孩子可以,幫忙養孩子可不行!”
“叫誰小姐姐呢!大叔你孩子這麼大了,我大學生兼職,我才大一!”店員的眼神在林籁和孩子身上又轉了兩圈,“好吧,大哥,您别跟我開玩笑,上班呢!孩子給你了啊!”
說完,店員頭也不回地進到店裡了。
林籁石化在街邊,左手牽了個燙手的孩子,右手扶了輛燙手車子,引得不多的行人紛紛側目。
一個路過的大媽關切地問道:“小丫頭怎麼着你了讓她這樣哭,這麼熱的天兒,趕緊打車回家吧,别騎車了。”
林籁急忙掙開孩子的手說道:“我不認識她!你們誰的孩子快領走。”
“小夥子,你這樣可以要犯遺棄罪的!”大媽一聽就不樂意了,“是不是跟孩子她媽鬧矛盾了?我看你行李都背好了,這是要走?你就算離婚也不能把孩子扔大街上呐!”
“哎喲,這真不是我的,我婚都沒結呢!”林籁急得蹲下去問那小孩兒:“你跟他們說,咱倆認識嗎?”
“哇哇哇,爸爸,爸爸!”不知道那小孩是聽不懂還是吓傻了聽不見,嘴裡卻隻不停重複喊爸爸,手卻緊緊拉住林籁的衣服。
“你聽聽 ,孩子會亂叫嗎?”隔壁面館的老闆也聽不下去了,加入了“規勸”林籁的行列。
“不是,你們d市的人可真搞笑,哪有逼着遊客當現成爸爸的?”林籁無語了,低頭看向小孩兒,“小孩兒也搞笑,大街上亂叫人爸爸 !”
“你這個小夥子,說話真的好不負責任的啦!”面館吃面的大姐也加入了戰鬥,“你看看,你們看看,你們倆這一模一樣的臉,明明就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好不啦?哪會有假的咯!你當我們瞎的嘛!”
“我?”林籁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小孩兒,“和她一樣?”
第一個大媽拍了拍林籁的肩膀說:“小夥子,生下來就要負責,你和孩子媽媽有矛盾好好說,不要拿孩子出氣!”
林籁活了20多年沒這麼無語過,他真想騎着車就走,這些人也追不上他這個常年練習武術的人。但是,這個孩子……
就這樣丢下,好像的确也不合适,這小孩兒看起來也就三四歲。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說得林籁像個抛妻棄子的渣男,他索性鎖了車,企圖和人們講道理。
“我說了,我真不是她爸爸!你們怎麼不相信人呢?報警?行,報啊。我們一起等警察!哎,你别走啊!我不會帶孩子。你們不怕我是人販子嗎?”林籁站在30多度的馬路牙子邊,一邊想擺脫緊抓着他T恤不放的小手,一邊舌戰群儒。
警察來得很快,林籁和孩子一起被帶回了派出所。
年輕的女警抱着孩子成功哄睡,林籁坐在窗口登記資料。
“姓名?”
“林籁。”
“職業?”
“武術指導。”
“為什麼不認孩子?”
“我c……警察叔叔,你們是最最正直的人,這話可不興亂說!這小孩不是我的!”
窗口警察停下打字,轉頭凝視林籁,甚至有點不耐煩地說:“在我國,遺棄孩子是犯罪行為。”
“不是,為什麼都說她是我的崽?我沒有孩子,我也不可能有孩子,我是gay啊!gay懂嗎?同性戀!我生不出孩子!”林籁“嚯”地站了起來,一肚子氣。
警察說到:“你是同性戀和你有孩子并不沖突。孩子不是你說不是就不是的,你們長得那麼像,我們這是合理懷疑。當然,如果真的不是,我們會放你走,但是現在請你平靜下來,配合我們的調查。我們的同事已經去現場調取監控了。”
暫時無法離開派出所,林籁踱步到女警身邊,歪着頭看女警懷裡的小姑娘。
我們很像?林籁微微皺眉,我長這樣?
“警察同志,你把她翻過來,我拍一張照。”林籁說。
女警把睡熟的孩子往林籁身上一放:“自己的孩子自己抱。”
林籁隻好接過孩子,坐在椅子上等警察帶監控回來。
他摸出手機,把臉湊到小姑娘旁邊連拍了幾張。這時聽見兩個警察在旁邊蛐蛐:“還說不是,你看,這就不忍心了。哎,年輕人啊。”
“可他說他是gay!”
“騙婚被發現了呗,可惡。”
林籁想去跟那兩人吵一架,但是懷裡有個崽,确實不方便,他便仔細看起照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