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的燈閃了又滅,有護士從裡面出來。
護士走到外邊問,“誰是病人家屬?”
齊希禮走到護士面前,急切的詢問,“醫生,我想問一下裡面的人怎麼樣了?”
“你是他什麼人?他由于腹部傷口嚴重大出血,所以必須要家屬簽訂病危通知書 。”
“你是病人家屬嗎?”護士又重複問了他一遍。
“不是我是他哥哥,爸媽不在身邊,我能代簽嗎?”齊希禮問,他實在不知道朦郁父母的聯系方式,他隻能抱着這種僥幸心理。
“哥哥啊,可以可以,趕緊簽。簽完我要趕緊進去手術了。”
齊希禮用顫抖的手在病危通知書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來的太着急,還沒有繳費。
齊希禮手腳都不利索,他感覺自己渾身都快受不上力了,要癱倒在地。
他到繳費台前把費繳了,又回到手術室前。
他的來電鈴聲響了,上面顯示的備注是“媽”。
齊希禮到一個安靜的樓梯間接電話,“媽媽,你怎麼給我打電話了。”他憋着自己的情緒,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沒有什麼變化。
陳琳:“寶貝,媽媽剛剛手機上收到了給你的親密付上花了20000多,收款方式醫院,是不是你受了什麼傷?”
齊希禮聽到媽媽的聲音突然情緒憋不住了,他用帶有哭腔的聲音說,“媽,朦郁在ICU,醫生說他腹部大出血。”
齊希禮把頭朝向天花闆,盡量不讓自己的眼淚流下來,可是卻忍不住,眼淚順着臉滴落在地上。
陳琳聽到兒子哭的聲音,趕快安撫他的情緒,“寶貝不要哭,堅強點,我正好在醫院附近的一所心理診療所,媽媽等會來醫院。堅強,好不好?”
陳琳自齊希禮從小到大沒有聽到過他哭的這麼傷心過,在她眼裡,她這個兒子很乖很乖。盡管小時候摔倒了或者被其他小朋友欺負了,他也隻是當時落下淚,過一會兒就好了。這一次還是頭一回聽到,頓時母愛泛濫。
老陳來了,詢問朦郁的情況。
齊希禮低着頭,掌心被手指掐的紅,他也不敢停。如果真的可以,他甯願在裡面的人是他。
“朦郁進去多久了?”
“差不多半個多小時了吧,剛剛醫生拿了病危通知書出來,我簽的字。”
“沒想到幾班那幾個孫子跟這種陰事。 ”他突然想起什麼事,“你沒跟朦郁媽媽聯系一下嗎?病危通知書應該是要親屬簽字。”
齊希禮這時候才擡頭,他的眼眶泛紅,整個眼神都透露着疲憊與擔憂,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我不知道他父母的聯系方式,我隻能說我是他哥代替簽字。”
“費用你繳了沒?沒繳的話我現在去繳。”說罷他轉身要去繳費台。
“我繳過了,老師。”
兩人就這樣沉默着,齊希禮一直盯着手術室上方的燈。
齊希禮無神的說:“老師,朦郁他會平安的,你說對嗎?”像是要找一個心靈的寬慰。
“肯定會的,朦郁是個好孩子,上天不會平白無故帶走任何一個好孩子的。”
“嗯……嗯,肯定會沒事的。”齊希禮呢喃。
老陳走到一邊,他聽到了醫院裡很多的哭聲,是因為親人的離世而悲怆。
他點開手機通訊錄,給備注為“朦詩姐”的人打電話。手機播放的鈴聲一直在響,老陳的心一直提到嗓子眼,他不知道該怎麼跟他這個姐姐說朦郁的情況。
他們自小就一起玩,朦詩的脾氣他還是清楚的,尤其是對朦郁,現在朦郁就是她的一切。
朦郁上高中之後,和她聯系就少了,朦郁不主動給她發消息打電話,大多都是她先主動。其次,朦詩了解朦郁的情況都是通過老陳的途徑。
鈴聲一直回蕩在空蕩的走廊裡,裡面的人生死未蔔,外面的人個個都擔驚受怕。
在鈴聲快要泯滅的時候,對面接通了。
二人一時間沒有誰說話。
老陳謹慎開口,“姐,你現在還在忙嗎?”
“對,我還有幾個病人需要處理,最近都挺忙的。”
“朦郁腹部大出血,現在正躺在ICU。”
對面的語氣明顯着急了,好像換了場地,“什麼意思?郁兒怎麼了,怎麼好好的會腹部大出血,你得給我說清楚現在是什麼狀況。”
“他上廁所的時候被九班的幾個刺頭攔着,沒想到那幾個小兔崽子搞陰的給了朦郁一刀。有老師從旁邊經過,直接把人全都叫到教務處。因為兩個人身上都有血,所以老師也沒注意到朦郁腹部出血。”
“什麼叫沒注意到,老師是怎麼當的,其他人沒有看到嗎?我警告你們,要是我兒子出什麼事,你們就完了。”朦詩警告着他們。
“我知道,是我們班的一個男生拖着朦郁腹部的時候發現的,所以才送他來醫院。”
沒等對方回答,老陳率先問,“姐,你什麼時候回來看一下朦郁。”
這個問題讓朦詩也回答不上,她吸了一口氣,“我最近趕不回來,我這邊的病人太多了 ,我已經和郁兒說好了,等我把最近半年的工作都處理好,我就回去陪他高考。我就不走了,就陪到他的身邊。”
“我這一次是真的趕不回來了。”
“陳忠,姐姐從小到大都沒求過你,這一次就求你一次,就當姐姐求求你,幫我照看一下朦郁。我這邊病人真的很多,我不能放棄我的病人。醫藥費之類的把賬單發給我,我把錢轉給你。”朦詩語氣都發生了變化,她真的真的懇切的請求老陳能幫她看着朦郁。
盡管她回去也沒有太大的作用,挂斷電話之後,正好沒有病人。她靠在椅子上。她想了許多,連她都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原本很依賴她的郁兒突然開始遠離她。那時候她也年輕,她想着要掙很多錢,之後帶朦郁去過好日子。所以她把朦郁放在外婆家,讓外婆照看。她原以為的關心朦郁,卻讓他倆的距離漸行漸遠。她有時候在想,是不是她真的錯了。
老陳回到了原處,來回踱步。
ICU的燈突然滅了,醫生推着朦郁走出來,朦郁臉色蒼白的躺在病床上,臉上罩着呼吸面罩。眼睛緊閉着,就像一個瓷娃娃一樣,一動不動,就在那裡安靜的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