洽談安排在圖書館的3D演繹場館，中間會有生物成像演示環節。

王教授做甩手掌櫃，直接叫來江漸榆主講。

他原本擔心江漸榆緊張，結果倒是白擔心了。

這小子年紀輕輕，倒是沒見他因為什麼事變過臉色。

他感慨後生可畏，心裡卻是滿意得不行，早早就透露出要把人留下碩博連讀的意思。

隻可惜A大科研環境和實驗室水平在國内雖然是頂尖的，但到底比不上許多海外前沿的實驗室，以江漸榆的資質，進入更好的實驗室并不難，他恐怕沒那麼容易留下來人。

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一行人進了圖書館大樓。

刷卡機被臨時鎖定，免去了刷卡進入的繁瑣。

幾人魚貫而入，不免耽擱了其他要進出的學生。等待的同學們看到江漸榆也在其間，毫不意外地引起了短暫的轟動。

坐在二樓大廳的莫今，正好從建築中空的地方看到樓下入口處熱鬧的場景。

喲，這是有什麼大人物麼？

不過他們學校有什麼大人物都是司空見慣的事情，莫今隻分出兩秒的心神好奇了一下，就重新把目光落到課本上。

3D演繹廳在二樓，幾人乘坐扶梯上樓。

帶領專家參觀的一行人恰好也參觀完畢，兩隊人馬在扶梯口前面的空地相遇。

免不了一場寒暄問好。

江漸榆隻禮貌與衆人打了招呼便退居教授身後。

他一貫很少将餘光分給不相幹的人事，這會兒卻想起最近兩天莫今都泡在圖書館，眼裡流露出兩分不一樣的色彩，不自覺便分了幾分心神給坐滿了人的自習大廳。

可惜就是這麼一眼，讓那兩分色彩驟然消失。

不遠處，隻有一面玻璃牆的學習區，男生側身，從趴在桌上睡覺的女生身後，拾起一件男士外套，而後輕輕替女生蓋在身上。

莫今從地上撿起外套，幸好沒被錢志安看到，不然又要說自己沒有好好對待他的手足了。

撣了撣不甚明顯的灰塵，重新将衣服搭在學姐身上，莫今聽到周圍傳來竊竊私語。

他疑惑地擡起了頭，這才發現樓下西裝革履的一行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轉移到了樓上來。

從玻璃牆看出去，穿着襯衫西褲的人握手言談，想來是有什麼重要會面。

他沒覺得有什麼異常，收回視線的那一刻卻好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江漸榆？

他定睛一看，果然是他。

他高興地沖着對方招手，為這偶然的相遇而欣喜不已。

但那道目光卻不似平日溫和，或者說，隻是失去了對他的那份特殊，而在一視同仁的對待下，他才切身體會到别人口中冷漠的“江漸榆”。

早在第一次見面，他也沒有感受到過的冰冷，讓莫今莫名生出一種近乎殘忍的難過。

不過是短暫到甚至難以讓人捕捉到的眼神，沒有引起除了莫今以外任何人的注意。

隻有那隻沒有等到回應的手愣愣地透出幾分孤獨和滑稽。

他後知後覺地收回手，兀自找了借口。

或許，是沒認出他來嗎？

但被忽視的感覺讓他覺得心裡悶悶得難受。

他呆呆看着江漸榆轉身，随着衆人一道進入大廳，厚重的實木門把衆人探尋的目光格擋開來。

身旁睡得毫無形象的人也因為四周竊竊私語被吵醒。

“不好意思，睡着了。”她感覺身上蓋着不屬于她的衣服，眷戀着這一分溫暖，不自覺裹緊了。

莫今低落的心情無法掩飾，道：“你先回去休息休息吧，劇本我看完了，有幾個問題到時候再修改。”

陳雪舞本來看蔫哒哒的還想問他怎麼了，沒想聽到“問題”兩個字當即來了精神，“問題？有什麼問題？”

她坐直身體，這才看清身上披的竟然是一件男式外套。

這家夥，說他感情上不開竅吧，倒是挺會照顧人的。

她不太好意思，不過确實有點冷，道了句：“你的衣服？謝了。”

莫今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也沒聽她說什麼，随口道：“不用謝。”

“幹嘛？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失戀了？你這情緒挺好，繼續保持到上場。”陳雪舞見他情緒還是不對，故意調侃道。

莫今聞言，強擠出一個笑來。

“算了，可别強顔歡笑了。”陳雪舞看他一副不想多說的樣子，也沒再打趣他，而是道：“趕緊的，早改早收工。”

莫今最佩服的就是學姐這種說幹就幹的精神，他這才終于收斂起自己失落的心情，和對方小聲讨論。

兩人埋頭竊竊私語，完全忘了時間。

一直到——

“很精彩，王教授手下人才濟濟，看來我應該可以完全放心這次合作”

“這個你盡管放心，合作都是雙向的，後期有林老這邊的協助，想必實驗進程會更快。”

兩人互相恭維一番，王教授道：“林老初來A市，晚上在芳華齋略備薄酒，可一定要賞臉。”

一番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推辭過後，專家一行人先行離開，繼續下午與學校領導層的交流活動。

王教授看人走了，叫住江漸榆：“小江啊，晚上你也一起來。”

江漸榆猶豫，王教授卻沒給他拒絕的機會：“就這麼說定了。”

說着王教授也離開了。

江漸榆斂着眉眼，等所有人走了，才看向玻璃牆對面。

早就被外面的動靜打擾到，一直注視着那個方向的莫今與那道視線相交。

他看到江漸榆的目光從他身上滑到身側，最後又與他相交，黑色的眸子深沉而悠遠，隻是依然冷漠，藏着風雨欲來的沉重。

好像是心情不太好。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他正出神地想着，就看到對方長腿一邁，徑直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