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家，老媽一個眼神，莫今就知道是要找他談話了。

“媽……”他舔了舔有些幹裂的嘴唇，心虛到無以複加。

“到書房來。”

老爸一聽，試圖緩解一下氣氛，抖機靈道：“咱家就三口人，還要去書房，有什麼是我不能聽的？”

莫今感激地看了眼老爸，不愧是從小幫他打配合的親爹。

可惜下一秒，他親爹也沒能抗住老媽的眼神殺，灰溜溜地進了廁所：“哎呀，瞧我這張嘴，你們聊你們聊，我一路憋着回來上廁所，再不上廁所要尿褲子了……”

莫今跟着老媽進了書房，看老媽坐在那張特意給他高中寫作業買的人體工學椅上，乖巧地從角落搬了個小凳子，坐下後氣勢立馬矮人一截。

老媽取下胸前的翡翠胸針，放到黑胡桃木色的實木大書桌上，眼神仿佛洞悉一切道：“你騙得了你伯伯，騙不了我，說吧，這東西是怎麼回事？”

莫今做垂死掙紮：“媽，什麼怎麼回事呀，就是我說的那樣呀，同學送的。”

但在對方犀利的眼神下，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

他這從小到大說謊的功力就沒見長。

“……室友送的。”他抵抗不住這種眼神威脅，保留地改了口。

“室友？”老媽語氣不虞，可想而知還是在懷疑這話的真實性，“你室友怎麼會送這種貴重的物品給你？”

莫今：“……我們關系比較好。”

“那怎麼會送這種明顯是給女生的禮物？”

莫今後背都開始冒汗了：“因為、因為他聽說您生日，我不知道送什麼禮物……”

“莫今！”

當老媽連名帶姓地喊人，莫今就知道今天這事了不了了。

他哆嗦了一下，委屈道：“這真的是真話。”

“他家是什麼首富嗎？面都沒見過的同學家長過生日用得着他送禮嗎？”這話實在是不客氣，但莫今知道老媽不是在奚落誰，就是單純覺得自己還在說謊。

他為自己，也為江漸榆掬了一把淚，自己這是死路一條了，可憐江漸榆花了錢還沒得一句好。

“他家确實不差錢……”

“……”老媽氣得一口氣差點沒上來，莫今趕緊起身想給對方順口氣，就聽老媽罵道：“你還給我貧嘴！”

莫今那叫一個委屈啊，百口莫辯道：“媽！我說的都是真的！”

“那你這什麼同學我怎麼沒遇到過？啊？你給我找個出來看看？”

“那怎麼沒有，老爸不就是嗎？”

他可吃老兩口的狗糧吃夠了，當初老爸就是在學校追到老媽的。

“你你你、”眼見老媽氣得都結巴了，莫今再不敢胡說八道。

“媽，我錯了，我錯了。”

“你這臭小子，那是能比的嗎！”

莫今确實不敢再接話，隻低頭認錯，“東西是室友的，您覺得不合适，我回去就還給他，今天這事是我做的不對，下次我再挑個禮物給您賠罪。”

大概是見他終于老實，老媽氣順了些，到桌邊找出之前的禮盒，邊把胸針放回去邊道：“媽不是那種貪慕虛榮的人，這種東西，媽沒那麼稀罕。媽想讓你知道，有句話叫無功不受祿，你跟你室友關系再好，那也不能平白受人這麼大人情，你回去好好跟人解釋一下，這東西，讓你室友留給自己媽媽、或者留給自己丈母娘，那不是更合适嗎？”

莫今心道，那可不正好，您可不就是他丈母娘？

不過這話他這會是萬萬不敢說了。

他垂頭喪氣地提着精緻的禮盒出了房間，一眼就看到老爸鬼鬼祟祟地在客廳偷看這邊。

見他出來了，松口氣：“還好，全乎的。”

莫今沒力氣跟老爸開玩笑，一臉生無可戀地回了房間。

他剛才多想一口氣坦白算了，但今天是老媽的生日，他不敢賭。如果老爸老媽不接受，那以後每年的生日，都會讓老兩口心堵……

那他可真是太孝了。

但什麼時候是合适的時機了？

回來的時候雄心壯志，結果這麼多天，每天話到嘴邊卻就是開不了口。

出櫃這件事，可真是太難了……

他腦子裡胡亂想着，手機響了好幾聲才反應過來。

他拿出手機，見是江漸榆，正想接聽，卻見老媽推開門，“出來吃點水果，你爸擔心我給你說哭了，特意給你切的果盤。”

他吓得一個激靈，等老媽走了，看手機才發現剛才一不小心把江漸榆電話給挂斷了。

他沒回電話，發了個消息解釋了一下，看時間也不早了，就讓對方先睡，今天先不說了。

遠在千裡之外的人皺着眉頭看着這句話，良久，手機頁面切到訂票軟件上。

莫今一晚上沒怎麼睡好，前半夜胡思亂想，後半夜噩夢不斷，夢裡要麼是被爸媽罵不肖子孫斷絕關系，就是被江漸榆失望分手一别兩寬。

到了中午他才睡眼惺忪地醒了，到鏡子前一看，兩隻眼睛腫得跟哭了一宿一樣。

他長歎口氣，洗漱完坐到餐桌上吃早餐，才給江漸榆發信息問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