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主盡歡。
亂步帶着真田爺爺奶奶塞的點心和長輩們道别,與被攆來送人的真田弦一郎一同前往車站。
去車站的路上,兩人都很安靜,甚至還有些尴尬。真田和亂步單獨相處的時間并不多,在來的路上也差不多将能聊的都聊完了,現在這一段路就顯得格外沉默。
真田數次想開口說些什麼,但看到亂步那怡然自得的模樣,他就不再糾結于開口聊天了,而是陷入思索中。
顯而易見,真田在思考以後。
依着如今的情況,他以後不僅會經常在網球部見到亂步,在家裡人的聊天中也會時常出現亂步的身影了。他應該更認真地思考自己對亂步的看法,而在反思前,他首先得做一件事。
所以,真田深吸一口氣,慎重地叫住亂步:“……我有件事得和你說。江戶川,我要向你道歉。”
在亂步的目光中,真田繼續說道:“之前我對你心有偏見,有過一些看你不順眼、特殊要求你的事,這些是我的錯誤,抱歉,我以後不會這麼做了。”
亂步挑眉。真田說的事其實他一點印象都沒有,不,也不能說沒印象,隻是根本沒放在心上。
如果說,像是——作為風紀委員執勤時「特别關照」亂步,隻要逮到亂步遲到就會殺氣騰騰;訓練時「着重注意」亂步,看到亂步偷懶就會在旁邊黑着臉一步不離;會議室裡見亂步坐沒坐相,就忍不住上前糾正;在認識的人丢了東西或是需要幫助時,就下意識讓人家去找亂步,讓亂步的偵探「事業」蒸蒸日上、煩不勝煩……這些事情,亂步沒當回事。
但是,真田對自己的那些行為感到羞愧。
于是,亂步搖頭晃腦,理直氣壯地說道:“那這樣吧。你們的職位交接也很順利,也不需要大家一定要參加部活了。待在網球部按部就班訓練好無聊,你去和幸村溝通一下,就讓我、嗯、還有毛利去自行訓練吧。”
“咳、什麼?!你說你想要什麼?”
真田本來的那些愧疚和補償心理一下子就變淡了,要是别的要求還好說,讓他去給亂步開後門、允許亂步按心情自行逃訓——這根本不在他的接受範圍裡。他甚至理解不了,為什麼亂步能如此理直氣壯。
真田又黑下臉:“不可能!江、戶、川、亂步!既然打網球,那你應該記住,網球不是不勞而獲、隻靠腦子就能赢下去的運動,那些基礎訓練就算沒有部活你不是也要每天堅持的嗎,回家自己去鍛煉相等的時間和在網球部鍛煉有什麼不同嗎?這裡至少還有朋友同學一起訓練吧!”
真田斷然拒絕:“我不可能同意的,幸村肯定也不會!”
在真田怒火中燒的眼神中,亂步稀奇地繞着人走了兩圈,他啧啧稱奇道:“唔,你這麼想……也挺有趣的。雖然這兩者間的差别就像你眼中的世界和我眼中的世界一樣大,但是,也無所謂了,這幾個月就先這樣吧。”
亂步也不在意,這樣随口一提的事本來就不是什麼重要的大事,真田看不慣不同意那也是對方的事,又不影響之後達成目的。
真田弦一郎忍了半天,終于艱難地把那些訓誡的話給咽了回去。為了避免亂步再說些什麼讓他跳腳的話,真田咬着後槽牙轉移話題道:“……現在這麼晚了,到車站後你是自己回家,還是我送你回去?”
“這就不說了?欸……本來是要你送的。”
亂步正拿着手機在打字,聲音聽起來有些模糊不清。他看着手機頭也不擡地回道:“現在不用了,家裡有人來接。喏,擡頭往前看看你就能看到人了。”
真田下意識擡頭看去,就見不遠處車站的燈光下站着一位少年人,那人正向這邊揮手呢。
他回頭,就看見亂步收起手機,就雀躍地走了過去。于是,真田在此止步。
“喲!晚上好亂步,晚上好啊,這位同學。”
幸平創真笑容燦爛地拍了拍亂步的肩膀,又向真田打招呼道:“麻煩你陪他走夜路了,現在這麼晚了,你早些回家去吧,注意安全。也不用擔心他,現在亂步有我看着呢。”
真田被幸平創真完全不同于亂步的作風鎮得一愣,回道:“晚上好……那是我應該做的,不用挂懷。既然你來了,那我就先走了,你們路上也小心些。”
“嗯,再見,路上小心。”幸平創真目送真田離開。
直到視野之内再也看不見對方的身影,幸平創真才來和亂步說話。
此時,兩人之間發生的卻不是什麼溫馨的場面。
幸平創真開朗地笑着伸手捏住了亂步的臉,他幾步來到亂步近前:“你懷裡的東西可真多,這是去進貨了?你拿都拿了這麼多零食,那你吃的……”
他笑得很有威脅的意味:“不會今天一天吃了整整一周的份量吧?嗯?亂步。”
亂步沒有躲開幸平創真的魔爪,他隻是嘟嘟囔囔道:“那當然是吃了不會引起蛀牙的量啦,而且我有好好吃正餐哦,創真哥。”
“有好好吃正餐呀,那值得表揚!”幸平創真揉了揉亂步的頭發,還是堅決地說道:“但是,我不信你零食吃得少。明天開始和你的飯後甜點說再見吧,我要給你做整整一周的無糖點心!”
“唔?無糖點心?”亂步眨巴着眼睛,一臉無辜。他歪頭看向幸平創真,恍然大悟。
——也就是說還有飯後點心吃呀。
幸平創真覺得自己心若磐石堅不可摧,他已經不會被亂步撒嬌辦可憐的場景給迷惑了。在有一次看到亂步連吃七八個小蛋糕之後,出于血糖和蛀牙的考量,幸平創真就再沒對此事心軟讓步過。
畢竟,幸平創真才是那個願意學甜點給亂步嘗嘗的人,他當然有給亂步定菜單的權利。
當然,亂步不這麼覺得。這不過是換了個飯後點心,又不是沒了,這難道還不是讓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