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一陣風吹過,任斂冷得像被投入冰湖一般,鼻子耳朵被冰水瘋狂灌入,甚至連四肢也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任斂站在原地想了一會兒,之後腦海中蓦地想到了那個組織,雙眼攸地瞪大,口齒不清地問道:“千……千門閣,你是千門閣的人!是程煜南派你來殺我的!”
他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心情來描述此刻的詫異,其實于程煜南而言他并沒有那麼重要,他雖在他手底下做事,可大多都是一些無足輕重的,但就是這樣一個不受重視的人竟然還能讓千門閣的人出馬,當真是大材小用。
“任大人真聰明,隻是可惜了,活不長。”
任斂聽着她語氣裡的漫不經心,心下一思索,大着膽子來到樹底下。
沒準她也不想來殺一個無名小卒,隻是礙于程煜南的命令,才不得不來走這一趟,或許一番交談之下,她還能放他一馬呢。
想到這兒,他看了看四周,将聲音往上調了幾分:“這裡沒别人,我們做個交易,你隻要放我走我手上的這些都是你的。”他指了指懷中的大包裹,“這裡面的東西可是能保證你後半輩子無憂了!”
鸢羅隐在黑暗中,垂眸看了看他懷中的包裹,笑而不語。
見她不說話,任斂以為單憑這些還不足以撼動她,畢竟對方是千門閣的人,什麼東西沒見過,自然要下點血本。
“你……是不是這些不夠,我還有的,很多很多,隻是現在不在我身上,隻要你放我走剩下的那些都是你的,什麼房契地契我都不要,通通給你!”
話畢,他終于看見樹上的身影動了。
鸢羅縱身一躍至地面,皎潔的月光照在她姣好的容顔上,任斂定睛一看,驟然失了神,礙于還有一把死亡之刃懸在他的頭頂,他很快便回過神,隻是眼前卻沒了那女子的蹤迹。
正當他想要轉頭時,一個堅硬的東西驟然頂在了腦袋上,不冷不熱,很像人的手指,不,就是手指,那紅衣女人的手指就頂在他的腦後。
他身體一僵,有些看不懂這女人究竟想幹什麼。
“任大人可比那些死掉的要上道得多,但是……”鸢羅的手指從他的腦後一路滑到心髒的位置,手指下的皮膚随着她的動作不自覺地變得僵硬,緊接着她重重一點,指下的肌肉一顫,“你又怎麼知道這附近沒有其他人呢~”
勾人心魂的女聲在耳邊驟然響起,鼻尖飄過若有若無的香氣,明明是如此旖旎的氣氛,卻讓他感到渾身發涼。
積蓄已久的冷汗沿着鬓角滑落,迅速砸進枯敗的落葉中,“我,我知道這裡肯定隻有你一個人,你……你為他做事能得多少好處,我出的肯定比他還多。”他拼命展示着自己的價值。
“真的,放我走,我連夜把剩下的東西給你送來,絕不浪費一點時間,我知道你肯定有辦法讓我脫身,我走以後絕對會藏在一個沒有人知道的地方,絕不令你為難,求你手下留情,放我離開……”
腳下的枯葉發出清脆的響聲,就像手掌下脆弱的脖頸,隻需輕輕一動,就能奏出這世上雖短暫,卻最為美妙、動聽的聲音。
鸢羅閉上雙眼,細細感受着腳下的聲響。随着步伐的移動,她來到了任斂的面前。
“任大人說的這麼情真意切,讓人聽了不禁潸然淚下,心生憐憫,竟真讓我有些心軟了呢。”她睜開雙眼,挑起他的下巴直視他的雙眼。
她的眼底雖無半分憐憫,但任斂心裡還是存了一絲微弱的光芒,仿佛他就快要離開這裡,連帶着臉上都不禁露出了幾分喜悅。
正當他剛想出聲道謝時,面前的女子話鋒一轉,語氣不明道:“既然都坐到吏部尚書的位置上了,為什麼還要得了便宜還賣乖。聽聞任大人與九應縣令有些交情,真不巧,我也是。”
任斂從她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一時之間對她的話沒辦法判斷她想聽的是哪種答案,在他猶豫應該說哪一種時,就聽她開口催促了。
“說話,可别讓我等着急了。”
“……是。”任斂猶豫了一瞬道。
有那麼一瞬間,任斂忽然感到呼吸凝滞,空中無形的壓力壓得他喘不上氣,可面前的女人顯然沒有給他更改答案的機會。
昏暗陰森的林子中蓦地出現了女人的大笑聲,竟顯得有些可怖。
“既然如此,那我就更不可能放過你了,我倒是可以讓你喘兩口氣,不至于死得太難看。”
話一出,任斂頓時變了臉色,盡管心中憤恨不止,但實力上的差距卻不敢讓他做出什麼行動。
他想跑,奈何雙腿自始至終根本無法使上力氣,此刻他就猶如砧闆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我都答應把我所有财産都給你了,你為什麼還是不肯放過我!”他癱坐在地上,嘶聲力竭地吼道:“你别告訴我程煜南他會給你那麼多錢,你拿着這些東西離開,下輩子吃穿不愁,為什麼!别說什麼忠心耿耿,我不吃這套!”
鸢羅對他的掙紮與怒吼不予理睬,片刻後,她垂下雙眼,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你既知道我是千門閣的人,那就應該知道隻要我一聲令下,你以為那些藏得很好的東西都将擺在我的面前,哪裡有隐蔽可言。”
“另一方面。”她傾身,伸手掐住任斂的脖子,語氣森然:“你和九應的縣令狼狽為奸,可搜刮了不少我的東西,如今我隻不過是拿回,自是無需與你做什麼交易,而你,又該拿什麼籌碼讓我留下你這條命。”
“什……什麼意思,東西?什麼東西,我們什麼時候搜刮過你的東西?!”
鸢羅拿開掐住他脖子的手,譏笑道:“将死之人,哪裡還需要知道更多。與其被這個問題困擾……”她拿出一枚藥丸,強勢地塞進任斂的口中,“你還不如陪我好好玩玩兒,好歹能留個全屍。”
任斂正扣着喉嚨,頸上忽然一緊,人就被迫朝着樹林更深處拖去,他的雙手在脖子上瘋狂抓撓,不出片刻,脖子上就留下了深可見骨的血痕。
他的雙腿慌亂地在地上踢着,喉嚨裡發不出任何聲音,任憑他如何掙紮,身後的人充耳不聞,他頂着充血的雙眼,奮力看了最後一眼天上懸挂着的圓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