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閣樓中除處在漩渦中心的幾人以外皆屏息凝視,就連二三層的賭徒都站在了圍欄處向下俯視,其中一些帶着面具,不知是何身份。
紫檀木桌周圍圍了許多人,無形之中給了章黛和曲知壓力。二人神情肅穆地看着木老頭上下搖晃的雙手,耳朵隻能聽見骰盅裡骰子碰撞的聲音。
趁衆人的注意力在木老頭身上,鸢羅不動聲色地看向角落的銅鏡,上面投射了位于暗處的打手,他們目光如炬,聚精會神地觀察着所有人的一舉一動。
這時有個人眉頭一擰,眼球一動,快速朝着某個區域看去,打量了一圈後沒有發現任何不對,隻好将視線收回來。
“注意力集中,眼神都放好點兒!”他暗中走動了一圈,對每個人低聲警告道。
“是!”
在那人看過來之際,鸢羅就已經閉上了雙眼,長腿交疊身體斜靠在椅子中,左手支着頭,右手手指一上一下地點着。
忽而她嘴角一揚,緩緩睜開雙眼,正巧碰上木老頭手上的動作停下。
“啪!”地一聲,骰盅被重重砸在桌面上。
木老頭微斜着頭,皺紋堆砌凹陷的眼眶“看着”某個位置,為數不多的頭發因他的動作在空中搖晃。
他用食指将骰盅往前推了一下,用嘶啞的聲音詢問:“小姐公子,你們誰先來?”
話一出,曲知心中一頓,他下意識看了看旁邊的章黛。
他不知道鸢羅此行的意義,生怕無知會壞了她的計劃。
從小到大,一半時間他雖然都在流浪,但他從未踏足過賭坊,連規則都不知道更别提讓他在衆多賭徒眼皮子底下做賭,就怕一開口就是笑話。
“小。”章黛知曉他心中所想,在他看過來的時候立刻開口。
章府世代經商,她自小跟在父親身邊見識了不少東西,其中就包括賭。
但可惜也隻是限于表面,還達不到精通。
木老頭搖的速度不快,她勉強能判斷出其中的點數。
鸢羅做事不會同他們商量,這一次一樣,他們也隻負責聽從。
在她說出答案的那一刻,木老頭嘴角微微一扯。
他故意放低速度,好先探探他們的實力,沒想到對面這個“小姐”的确有些能耐,但她也隻能到這兒了,至于那個“公子”,呵,可有可無。
他不知道他們四人所行的目的究竟是不是單純的見世面,但對方既然已經說了懂規則,那麼接下來他就不用再手下留情。
“呵呵呵小姐厲害。”他打開骰盅,裡面點數之和為八點,小。
周圍漸起喧鬧,“沒想到這姑娘還真有兩下子,看來并不是無能狂傲之輩!”
“切,這才哪兒到哪兒,要到最後才知分曉。”
“就是,你沒看木老頭搖得那麼慢,逗他們玩兒呢,你還真以為他們能赢過木易!”
“且不說能不能赢過,有這份膽魄也不錯了。”
“呵,膽子能拿來做什麼,這人啊,自己幾斤幾兩要有數,但願他們下輩子低調點兒。”
木老頭拿回骰盅,“這一局,小姐赢了。”
“下注吧。”
話畢,章黛不動聲色地一撇鸢羅。
鸢羅起身,推着大包裹來到中央,“慢慢來,我們輸了的話木老先生就從中摸一個,摸到哪個算哪個,絕不反悔。”
從她攤開包裹的刹那衆人就倒吸了一口涼氣,其中價值連城的東西可不少,觀音像、夜明珠、翡翠玉佛、琉璃盞等等,無一不讓人眼熱,竟就被她這麼拿來做賭。
曲知幾人雖也詫異,但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實在沒有什麼精力再去打量那些寶貝。
要是這些輸給了對面,那可真真是痛心。
“時間還早,小姐公子慢慢玩兒,咱們不過來見見世面,還敢有人催促不是。”鸢羅做回位置上,手中把玩着東珠手串,“輸赢不重要,隻管玩兒得盡興。”
話畢,她在心中歎了口氣。
她真的是帶他們來玩兒的,這木老頭的本事不錯,也真是帶他們來見世面,奈何一個個的不相信她,如臨大敵一樣,根本不敢放開了玩兒。
想到這兒,她對着木老頭道:“這樣吧,我和木老先生來一局。”
木老頭循着她的聲音歪了歪頭,“好啊。”
骰子碰撞的聲音再次響起,隻不過這次木易的速度越來越快,隻不過看了一會兒就覺得頭暈眼花。
“大。”骰盅放置的聲音與女聲同時響起。
所有人紛紛看着笑顔盈盈的女子說不出一句話,一時間都搞不清楚她究竟是聽明白了,還是張着嘴亂說,恐怕隻有木老頭一人知道。
在她開口的刹那木易就知道她輸了,隻是一時間他也不知道這女子打的什麼算盤。
既無本事又為何前來挑釁,真的隻是來見世面?
可她不是知道規則嗎,拿命來見世面?說是天方夜譚也不足為過,還是說……她另有目的。
木老頭手一放在骰盅上,衆人不約而同地彎下腰想要看清楚其中的點數,待骰盅被完全打開時,人群中不知是誰倒吸了一口涼氣,随之而來地是鋪天蓋地的嘲笑打壓聲。
衆人紛紛轉過頭,想要在那個女子臉上看到悔恨難過,卻不料本人一臉雲淡風輕,甚至還笑着,捂着嘴驚呼,仿佛開出了一個讓她格外驚喜的寶物。
“呀!猜錯了呢~”鸢羅捧着半張臉笑道,一雙好看的眼睛彎彎的,一點都看不出難過的樣子。
原來……她真的是來玩的,不是為了打敗木易,但是,真的要用命來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