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了,還說要給你打造一個妝奁。”
“倒不用送我這些,我下次和他講,奶奶也幫我拒絕一下。”
張繡笑笑,“你不知道大牛對你的心思?你也十六了,指不定哪天媒人就來說媒了。”
“可是我對大牛不是那樣的,我記得我前兩年就和他說了,我想找個喜歡的人。”
“那就找個喜歡的,奶奶不催你。”
吉祥托腮靠在桌案上,腦子裡不知怎麼想到了救回來的少年,希望對方今晚能安穩度過。
夜裡早些睡下,後半夜還得起來做豆腐,吉祥洗漱後,和奶奶說了一聲就回屋休息。
翌日,早起的吉祥把豆腐做好了,她在門前支攤子擺放碗和凳子。
村裡人不多,做得太多了就怕賣不完,有時候餘下一些,有時候稍顯不夠,總歸差不太多。
今早彭大牛來了,皮膚黝黑、孔武有力的少年往桌前一坐,“吉祥,一碗鹹豆腐腦!”
吉祥舀了一大碗添上醬料端過去,彭大牛将一個用帕子包裹的東西塞她手裡。
“送你!”
吉祥一個回擋,她摸出來了,這是一根簪子,“這我不收的,大牛。”
“就是一個簪子,沒多貴。”
“那也不收,省了這心思給我瞎買。以後越買越多。”吉祥堅決不開這個口子。
“……”
彭大牛知道青梅的脾氣,看着柔弱可欺,和她做的豆腐似的,實際上比村裡的老黃牛還犟,力氣也是不輸普通男子。
“那你不喜歡就算了。”失落地收回簪子,彭大牛埋頭吃豆腐腦。
吉祥又給他加了一勺,總是給他管飽的。
陸陸續續來了客人,大部分是村裡的,有些老人家腿腳不便,她也會送豆腐過去。偶爾趕集時,還會有外村的人來,她家的豆腐還算出名。
不到兩時辰,又賣完了,她今天特意留了一些,用提籃裝着,去了醫館。
沒看到吳大夫坐診,醫館裡沒有人來尋醫,顯得冷清。她喊了一聲,裡屋傳來聲音,讓她進去。
吉祥踏過正堂,拐彎去了裡間,冷不防看到坐在床上的少年。這是她第一回真正看清對方,還是在人家清醒的時候。
原來這小子有着一雙特别漂亮的眼睛。那是一雙盛了春光的桃花眼,靈動而銳利。
這雙眼,現在就注視着她,全神貫注的,竟讓她感到一絲局促。
“你醒了。”
吉祥稍顯遲疑,還是進屋放下籃子,先打了招呼,按捺住内心的一點點緊張。
燕流嗅到了熟悉的豆香,他昏過去時,聞到的就是這氣息,聲音也一樣,腳步聲也差不多。
“多謝姑娘相救。”
“不客氣,你吃早飯了嗎?”
燕流沒想到會問這個,下意識地乖巧回應:“吃了,吳大夫下了雞蛋面,還買了肉包。”
他在偷偷打量少女,眼前人并沒有内力,大概也不會什麼招式,是他一根手指都能戳死的樣子,可怎麼就有一種能讓他老實點的氣場。
沒有發現自己被打量,吉祥靜下心來,将兩碗豆腐腦端出竹籃,隻問道:“你是走江湖的嗎?”
燕流昨夜醒來,吳大夫就把情況給他說了一遍,這小村子在他墜崖附近,為了不太惹眼,他得假裝這女孩子家的遠親。
他無心隐瞞,交代道:“我叫燕流,燕子的燕,水流的流,我是下山來混江湖的,你知道武林大會嗎?”
“我在城裡的茶館聽說書先生講過,話本裡也有,但真有這個比試嗎?”這也太像話本了,吉祥生出一絲好奇。
“當然有,我是今年的第一哦。”
他的言語自然,沒有炫耀的意思,可這份傲氣是年輕俊俏的面龐藏不住的。
“第一,就是很厲害吧。”
“那是。”
“為什麼還變成這樣。”她問得認真,不帶挖苦。
“山外有山咯,再說我隻是這一屆的武林大會第一,還有往年的呢,而且江湖上的事,誰說得清。”燕流故作深沉,他自個兒都還沒想通為啥被針對。
“你的仇人會找來這裡嗎。”
“說不好,我不會連累牛頭村的。過幾天我就走。”
“幾天?你這傷至少要幾個月,你腿還瘸着。”
“我骨頭硬皮厚,沒事的。”
倒是像他說的,普通人這樣恐怕都活不下來。
吉祥看到吳大夫進來了,她說帶了豆腐腦,吳大夫接過後,邊吃邊說燕流的情況。
吉祥仔細聽着,“我今晚能帶他回我家修養了,按時吃藥換藥就好,是這個意思?”
“對,隔那麼一兩天,我會上門問診的,你看行否?”
“當然,就是讓你多跑幾趟,費心了。”
三言兩語就确定了燕流的去處,他聽了一會兒,看到吉祥捧着一碗豆腐腦遞過來。
“要不要嘗嘗,我自己做的,這是甜的,要是喜歡吃鹹的,下次給你放醬料。”
燕流看着乳白香軟的豆腐腦,又看向少女。
這是一張端正的臉,眉彎如月,眼神很無害,鼻子兩側散落着點點雀斑,唇瓣略厚,色澤紅潤,好像泛着水光。
并不是絕色美人,也算不得花容月貌,但就是恰到好處,像是點綴着晨露的野花。
燕流舀了一勺豆腐腦吃進嘴,漂亮的眼睛猛地一亮,脫口而出道:“好吃,以前怎麼沒覺得這東西好吃。”
随後他就顧不上說話,把這一大碗吃完,吉祥看他這狼吞虎咽的樣子,眼裡有着欣慰。
胃口好,模樣俊俏,個子也高,還是武林大會第一名,這不就是話本裡的天之驕子嗎。
如果不是受傷,她是不會和這樣的少年遇上的,他和牛頭村裡的人很不一樣。
“你先休息,我晚上來接你回去,這會兒我回屋收拾下客房。”
“哦,謝了!”
吉祥收拾了碗,又和吳大夫告辭,她正要走,袖子被拽了拽。
“怎麼了?”她轉眸,目光留在這張矚目的臉上。
“你還沒說你的名字。”
她笑着,“忘了,我叫吉祥,吉祥如意的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