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栖一點都不意外,畢竟謝準生前救過的人多了去了,他有些不放心,打量着院子裡堆滿的雜物道:“但是爺爺,我爸是我爸,我是我。”
“你還是聽我把話說完再決定要不要賣給我吧,我開價不會很高。”
應鴻福愣了下,笑了,拍拍下他的手:“你這孩子,咋這麼實誠!”
謝栖攬着褚青,介紹道:“這是我弟,叫褚青。”
“長得一個賽一個的俊。”應鴻福啧了兩聲,“但長得惹眼有時候未必是好事。”
他擺擺手,呸了一聲,“書都在屋裡,來跟看看你要多少。”
“好。”
謝栖邊翻堆成山的書邊把自己的想法跟老爺子說了,屋裡到處都是,他和褚青翻得出了滿頭熱汗。
“主意不錯。”應鴻福贊許的點點頭,從抽屜裡掏出兩個蛇皮袋來扔給謝栖和褚青,“自己挑,挑完按斤稱算錢。”
“行!”
謝栖跟褚青交代過,找他們班裡同學,或者說學校裡聽得多的,感興趣的。不要在乎書新不新,隻要能看就行。
看着兩個孩子悶頭翻着,應鴻福悄聲出門去了。
沒一會兒他就抱着個翠綠滾圓的西瓜回來,用木桶盛着,放進院子的那口井裡。
“哥,這是三國演義,我聽小姨說過幾回。”褚青臉上蹭了不少灰,眼睛亮亮的,“到了關鍵地方她就不說了,可急人了。”
謝栖翻到一本鏡花緣,忍不住看了幾頁,聞言才擡起頭,他憋着笑,揪住褚青的臉扯了扯,“你怎麼成小花狗了?”
“啊?”褚青擡手抹了下臉,“我臉上有灰嗎?哥?”
謝栖笑得直不起腰,應鴻福接了盆水放在桌子上,眼都眯成了一條縫,“還好意思說你弟。”
“他要是小花狗,那你就是小花貓。”
謝栖趁他轉過身的時候做了個鬼臉,等他再看向自己時,又乖乖的去盆裡洗手洗臉。
與此同時,關安一反往常的飛跑上樓,推開家門就坐在桌前,大口地喘着氣。
他第一次見到了“那些人”。
話還要從他和褚青中考前瞞着謝栖看了謝準生前的筆記本說起,關于被撕掉的那幾頁,關安始終耿耿于懷。
他笃定那上面肯定寫着很關鍵的東西,奈何一點頭緒都沒有。
謝栖和褚青從宜州安安穩穩的回來後他才又有心思研究,那枚鑰匙他雖然沒能拿到,但他找到了跟那幾張紙有關的人。
他多方打探,終于問到關于謝準提到的那個線人的消息,但他到那個地址時,早就人去樓空了。
關安不死心,連着去周圍轉了幾天。
終于碰到個願意開口的鄰居,他應該是知道什麼,一個勁的勸關安别多問了。
“死了的人已經沒了,活着的好好過日子就行了。”
再往前幾年,街坊鄰居感情好得不得了,都說遠親不如近鄰。有的鳏夫家裡沒錢給娶媳婦,隻能一個人孤零零的過日子。
而這些人往往也是極适合成為線人的人,關安一想就通,隻要能找到當年謝準的線人“瓦片”,那距離真相就不遠了。
但是“瓦片”的蹤迹簡直像是被抹掉了,關安無論如何都打探不到,那個鄰居老頭姓錢,他說關安要找的人早幾年就搬走了,誰也不知道去哪了。
關安不信,時間根本對不上,除非他找錯人了。
又撲了個空。
關安煩躁的出了大院門,腳下踢着碎石子,頭也不擡的往前走。他忍不住想關長肯定也有線人,那麼些年竟密不透風得瞞着他,現在想找一點法子都沒有。
對于關安來說,這些日子隻要一想起關長,就是一場脫離理智的漫遊,他無法控制的想起從前在連港的每一天。
想起關長給他的所有······
他差點沒注意到身後緊緊跟随了一路的腳步聲。
關安腦中警鈴大響,大概是最近他來太多次了,老居民區住的大多數退休老工人,平時鮮有新面孔,即使他戴了假發,也還是太顯眼了。
他沒回家,帶着身後的人到幾個集市上溜達了一圈,最後又往海邊去了。
再三确認甩了身後的人後,關安的心才後知後覺的加速跳動着,算不上後怕,他現在深深的意識到了,那些人的無處不在,像是一頭盤踞在連港的巨獸,爪牙遍布,蹤迹串起了這座海濱小城。
月餘前謝栖的在大清早發的火此刻又在他心裡燃起。
關安才想起來,謝栖和他最大的區别在于--
海難中,謝栖親眼看到了那些人的殘忍和不擇手段,恐懼和後怕像一條涓涓細流,自那以後在他心中一點一滴的彙聚······
所以謝栖最想要的和他不一樣。
謝栖不想看到,甚至不能接受,有人再因此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