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栖強顔歡笑地過上了養傷的日子,被問起,他的回答就是:“多大點事,壓根不疼。”
他倒下了關安就忙得團團轉,奇怪的是他臉色反而變好了,謝栖說他是當大老闆的命。
“拉倒吧。”關安把要緊的東西帶來給謝栖過目,大大小小的事向來是他們商量着來,最後由謝栖拍闆的。現在他兩隻手都動不了,吃喝起居全靠褚青。
“也别都拿給我看了,這些讓褚青去管,我要好好養傷。”
溫楓正給他削蘋果,聞言擡眼道:“不得了,我們謝老闆終于舍得放權了。”
“哼。”謝栖歪着頭蹭了蹭他的小臂,“溫楓哥,難道你覺得我就是操勞命嗎?隻不過不得不幹而已……”
溫楓反手把蘋果塞他嘴裡,“所以你還是要幹,隻不過要等傷好。”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把自己往刀子上送是溫楓最難以忍受的行為。
“溫楓哥······”
病房裡氣氛一時僵了,直到張靜安推門而進。她作為謝栖的血親,跟警局時時聯系,但兇手什麼都審不出來。
“沒事。”謝栖還在寬慰衆人,“也不是第一次了。”
四人目光齊刷刷射向他,溫楓訝異又不解地開口:“謝栖,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溫楓問出了幾人共同的疑惑,謝栖的脾氣照往常來說是他們之中最暴烈的,但被生生捅了一刀後卻對兇手和背後黑手絲毫不關心,甚至連“也不是第一次了”這樣的話都能說出口。
“溫楓哥、小姨、關安哥、褚青······”謝栖挨個喊他們,“你們肯定都想這麼問我,但我這麼說真的是有原因的。”
“把門和窗子都關了,我把我的想法說出來,你們聽聽。”
對于謝栖來說,那天的暴風雨是一道鬼門關。
他無數次懷疑自己能不能挺過來。
天理昭昭,他置之死地而後生。
“手術完醒來的那天晚上其實我沒睡着。我想了很多,從他們做這件事的動機和結果分開來看。”
“這件事的背後是買兇殺人,和兩年前的海難如出一轍。”
“但這并不是他們最初的做法,兩年前的夏天他們利誘過我,後來威逼過,再接着窮盡心思地使絆子。”
“可沒有哪一次是危及生命的,也說明我們根本沒有觸及到他們的底線,他們覺得我們不足為懼或者礙于種種原因不能下死手。”
“但現在他們冒着巨大的風險,下了個粗濫的套,想要我的命。”
“也正代表着他們失去了當年穩坐高位的安心,想要趁還有最後一口氣的時候把我摁死。”
溫楓最早回過神來,“你是說,他們上面那兩位要撐不住了?”
“這隻是我的猜測,我不懂官場。”
溫楓笑了,“謝栖,你是在求我嗎?”
關安和張靜安一頭霧水,看看謝栖,又看看溫楓,褚青能理解謝栖的話,可不懂溫楓的發問,也看向他。
“是。”
謝栖了然的點點頭,“但我沒法直說,思來想去都沒開口,因為我實在沒什麼能給你的。”
“溫楓哥,你什麼都有了,是硬要來連港趟渾水的。”
溫楓歎着氣搖搖頭,“謝栖······”
“你還真是個當官的好苗子,不動聲色地把所有人都算計進去了。”
“那也得你願意,不然誰能算計你。”謝栖十分艱難的挪動手腕,指尖勾住溫楓的小拇指,“溫楓哥,如果你願意,就幫我一把。”
“如果不願意就當我沒說,你還是我的溫楓哥。”
關安終于明白了,暗想謝栖的心眼子也忒多了,難不成他胸口裡面裝着的是馬蜂窩。
溫楓伸手戳了下他眉心,“你啊你。”
“這要是在亂世,你一揮旗得有多少人為你所用,為你前赴後繼,死而後已。”
謝栖朝他一笑,接着道:“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這是他們下手最狠的一次,是朝着我來的,而不是你們其中的任何一個。”
四人又被他一句話說的心神巨震,張靜安是反應最大的那個,直接出門去了。
溫楓看了關安一眼,後者自覺追上了。
褚青則把臉埋在謝栖手邊,又哭了。
醫院頂樓通往天台的門被鎖上了,張靜安拎着門把手上一重重的鎖鍊,轉過頭看向關安。
“我沒事。”
關安點點頭,“我想也是,溫楓就是愛操心,我就是來看看,你要是想自己待會兒那我就回去。”
張靜安朝他伸出兩根并在一起的細長手指,“給我一根。”
關安吓得捂緊口袋,“瞎說什麼,我根本不抽煙。”
張靜安眉眼淡淡的,平日裡沒表情的時候總透露出一股揮散不去的憂愁。
在她的逼視下,關安還是把煙盒掏出來了,“溫楓都沒聞出來了。”
張靜安又把手扣起來,大拇指往下做了個按的動作,“他知道,沒說而已。”